羅子終日盼望發生愛情,以至於閑來無事就在宿舍裏亂發春夢。
“羅子,你不會把雲夢當偶像吧?”貪吃蛇說:“你那眼神怎麼那麼不讓人放心呢?”
“我和她不是一個類型,不在一個層次上,”羅子搓了搓臉說:“我就是耍耍流氓,拐個男朋友脫離單身,說白了就是解決個溫飽。雲夢純粹把男生當消遣,她屬於發達國家那種玩兒法。保守的管那叫**,進步的管那叫開放。我望塵莫及。”
“唉,”原子彈長歎一聲說:“孟子說‘富貴不能淫’,那是因為他不是有錢人。雲夢那樣的富家小姐完全是‘富貴不停淫’的節奏,羅子哪有那麼好命?秦可卿就算淫喪天香樓,還能落得風光大葬。司棋搞個自由戀愛,就一輩子不得翻身。什麼叫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就是赤裸裸的現實。所以,羅子你還是讓自己變成有錢人吧!”
“好香好香!”貪吃蛇一麵把自製的午餐盛到碗裏,一邊客氣地招呼我們:“都嚐嚐,都嚐嚐。失節事小,餓死事大。”
“給我來一碗,”羅子不客氣地湊過去開吃:“你那句話在我這兒根本構不成矛盾,因為我既想要失節,又不想餓死。”
“彈彈,吃不吃?”貪吃蛇熱情地招呼:“牛筋也下來吃吧!我新研製的,把黃瓜和西紅柿放在一起涼拌,有哈密瓜的味道。”
我依舊厭食,擺擺手繼續看書。萬紫發過短信來,估計是怕影響到別人午休,說都可賀來看我們了,現在她們學校。我不知道都可賀是不是受了某人的委托前來,心情有些複雜。現在的我不願意再見曾經的同學,因為我實在找不出什麼可以談論的話題。曾經共同的朋友,恰恰是我最不願觸及的記憶。
但最終我還是收拾了一下去了萬紫的學校,都可賀除了穿著打扮成熟了一點其他的幾乎沒變。見到我,他著實地吃驚半晌,因為我的消瘦實在太明顯,他幾乎要認不出。
我們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都可賀跟我聊了幾句各自大學的情況,咖啡端上來,都可賀喝了一口說道:“我上學之前去看過李惜時。”
我身體猛地一震,時隔幾個月再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我依舊不能平靜。
“李惜時要我去他家拿了這個轉交給你,”都可賀拿出一個小小的扁扁的標本盒子,裏麵是一枝香雪蘭的標本,我知道李惜時要表達的意思,幾年前的對話言猶在耳,隻是當初何曾料想到這般結局?
我知道都可賀也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李惜時對誰都不肯講,這讓我愈加痛苦。一旁的萬紫早已經哭成了淚人,而我依舊沒有眼淚,盡管心裏難過得要死。
“他精神狀態挺好的,那裏的條件不像你們想的那麼苦,”都可賀寬厚地笑笑:“四年很快就過去了,這事兒換個角度想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起碼他以後都知道珍惜了。再說,他的性格你們也清楚,到哪兒都能找著樂子。”
我和萬紫都不應聲,我們被深重的自責和愧疚折磨著,恥於開口。
都可賀見我們沉默,隻好找話來說:“崔偉本來也是要來的,不過他們學院正在打比賽,走不開。李惜時凡事想得周到,還特意囑咐了崔偉我倆每年在莫篤父母和萬阿姨的祭日替他去掃墓。”我猛地想起來去年父母祭日時墓前的那束花,莫非是李惜時?
“其實,我們都清楚,李惜時那樣的人不會被埋沒的,這幾年就是對他的一個考驗罷了。他不會因為這個消沉下去,你們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有多不信任他?”都可賀看著我說:“別忘了他可是李惜時啊!”
“莫篤?”李惜時叫我:“想什麼那麼入神?”
我回神,原來不知不覺間早已陷入到回憶裏,把原本的聽眾丟到了一邊。我抱歉地笑笑說:“想起大一時候都可賀去看我和萬紫的事情了,他給我帶了你做的香雪蘭標本,那花是你從您隨意偷的吧?”
“哪有?”他一臉冤枉:“是我問老板要的,他還鼓勵我一定要把你追到手。”
我翻了個白眼,那老板怎麼說當時也有四十好幾,看到未成年人有早戀的苗頭居然還進行鼓勵,不過又一想他既然都能允許未成年飲酒其他的也就不足為奇了。
“都可賀去看你們其實是我拜托他的,”李惜時語氣平靜,畢竟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其實,不去的話可能會更好,可是我終究沒忍住。我猜,這件事一定讓你不好受,對不起,莫篤。”
李惜時跟我說對不起,我提不起力氣來反駁,他總是這樣,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讓我做一個清白的罪人。那種負罪感來自於我不肯泯滅的良心,使我找不到反駁他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