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遲翎冉坐在梳妝鏡前麵,看著眼前這個與十年前完全不一樣的臉,她在想,究竟是有什麼樣的緣故能讓自己複活在這副身體裏麵。在她死去的這十年,她好像一直被困在夢裏。
十年間,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當年顧家還是爹爹手下很小的校尉,沒想到現在已經是將軍了。整個朝廷的布局都發生了變化,朝廷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但是還在朝廷上叱吒風雲的人依然是姓林的。
遲翎冉看著鏡中的自己,眼角一滴淚滾落下來。
當年爹爹戰死沙場,遲翎冉帶五百騎兵深入敵營,準備夜襲,大獲全勝。可大勝之後,全部將士死於清風嶺,他們不是死在敵人的手上,而是死在林越的手上。林越傳信於遲家軍會於清風嶺,將所有遲家軍困於清風嶺,那一夜的清風嶺吹過的風裏都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將士們殊死搏鬥,血流成河。十年後的那裏白骨累累,月夜吹過的風刺骨寒冷,卻沒有人能溫暖遲家軍的靈魂。林越之後冒領功勞,鳩占鵲巢。遲翎冉望著窗外的月亮,“林越,我遲早會用你的命祭奠我遲家軍五百英魂。”
遲翎冉無法入睡,起身準備去庭院走走,她的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順著聲音的方向慢慢尋過去,發現在院子的角落有微弱的光影,循著光影看見一個人在燒紙。
“你是誰,在這裏幹什麼?”
那個人聽到遲翎冉的聲音,身體顫了顫,轉過身麵對著遲翎冉,是個容貌三十的女人,她雙腿跪在地上,聲音顫抖著說:“大小姐……大小姐,奴婢,奴婢……”
“你在給誰燒紙?”遲翎冉抬高了聲音嚇唬她。
“奴婢……奴婢是是在給李姨娘燒紙,今日是姨娘的忌日,大小姐不記得了嗎?”她抬頭望了望遲翎冉,試探性的打量著遲翎冉,“奴婢是姨娘生前貼身丫鬟阿離,少時就跟著姨娘了,姨娘去世後,夫人就讓我離開院子,爬老爺看見我就想起李姨娘的傷心事,就安排我在後院做事,所以大小姐很少見我。”
“今日是我娘的忌日?”
“是的。”
“那前兩日落水的日子是什麼時候?”
阿離抬頭:“是八月二十,正是大小姐的生辰。”
“八月二十。”遲翎冉重複了一句,然後對阿離說道:“收拾好這裏,快點離開吧。”
遲翎冉的生辰也是八月二十,這不可能是巧合,遲翎冉覺得這絕不是偶然,是誰試圖想讓她回到這個世界,但是是誰呢,究竟是為什麼呢?遲翎冉的腦中閃過無數生前認識的人的人影,但這些人多數都已經跟隨遲翎冉戰死在戰場。
在她死後,她的靈魂曾飄回了遲府,那裏已經沒有人氣。林越構陷爹爹勾結敵寇,娘親和妹妹也受到了牽連,早已經成為刑場的刀下亡魂。遲翎冉的靈魂蹲在娘親的麵前,無法觸摸,娘親沒有哭泣,她絕不相信爹爹會背叛朝廷,在刑場的她也未曾掉過一滴眼淚,遲翎冉就站在娘親和妹妹的麵前,劊子手手起刀落,鮮血四麵都是,娘親的腦袋滾落在地上,剛好滾到遲翎冉的腳邊。遲翎冉想哭,但是她沒有眼淚,想去撿起娘親的腦袋,卻怎麼也沒有辦法。遲翎冉終於能感受到溫熱的眼淚從眼角劃過的感覺。
在回房的路上,遲翎冉也沒有懷疑誰能幹這麼多事,就讓自己複活。生前自己的好友,親人大多數都受到牽連,無一幸免。
第二日,宮中來了客人,傳來信息,過兩日是永寧公主的生辰,宮中邀請了朝中王公貴族參加公主的生辰宴。張蘭兒叫來京中有名的裁縫準備為遲翎冉和顧懷夕做一套衣裳,準備帶她們入宮,遲翎冉驚訝為何要對一個庶女如此好,“母親,我也去嗎?”
張蘭兒微笑點了點頭,“阿鳶你雖然不是我所出,但是進宮去看看總是好的。你們回去好好休息。”
“是,母親。”遲翎冉和顧懷夕齊聲,然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