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江城,格外的冷,連下多日的大雪掩埋了來往的街道,路上行人寂寂,雪落有聲。
最後一家茶鋪熄了燈,店裏的夥計打完烊正準備離去,剛出門,就被嚇了一跳。
他提起手中的紗燈,借著它渺弱的光芒,看清了雪堆中蹲坐的小孩。
他朝那孩子喊了幾聲,見對方沒有絲毫反應,又伸手去搖了搖。
誰知一推就倒,就算是歪在一邊,仍舊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不變。
明顯是死了,死透了。
夥計連罵幾聲“晦氣”,揪著這孩子的衣領,將他整個提了起來,往路中央的雪裏一扔,拍了拍手,拿燈離去,走時嘴裏還喋喋喃喃,臉色十分不好。
誰想待他走遠,那小孩竟又爬了起來。
“切,遇見你我才倒黴呢!”姚庭軒現在心情正好,也懶得跟他計較。
不知道是什麼機緣,本該七竅流血麵目全非的他,竟然重生了。
一時間,激動,喜悅讓他無視了身體是個不足八歲小孩的事實,別說是個乞丐,就算是個殘廢,他也認,也高興。
又不是頭一次當乞丐,在沒入淩月峰做弟子之前,他都是跟著父親乞討為生的,或偷或騙,不難果腹。
那會兒他還不叫姚庭軒,他叫李二狗,是他爹李大狗給起的名字,沒有母親,父子二人相依為命。
可後來,他爹死了,自己隻能子承父業,繼續靠幹這個填飽肚子。
第一次生出修仙這樣的想法,其實是因為江元。
也是這樣一個小鎮,也是一個大雪的冬,他那會兒還學藝不精,既騙不到錢,也偷不到別人的東西,有時候被人抓包,還要被狠狠毆打一頓。
就在他又疼又餓,凍的半死不活的時候,忽的感覺身體一暖,再次醒來,已是躺在一個茶水鋪子裏。
姚庭軒看著留在身上的絲綢棉襖,上麵用金線繡著的一彎皎月,經店裏小二一說,才明白是淩月峰弟子。
據說,此人是被人請來降妖的,聰慧過人,且身手敏捷,不出半日便把其餘眾門派弟子多月未解的麻煩給解決了。
姚庭軒後來打聽到,此人是淩月峰即將接任的掌門人——江元。
從那日開始,他便有了目標,終有一日,他也要拜入淩月峰門下。
一切都是順利的,他剛剛十二歲那年,江元接過了掌門的位子,為了打響在江湖的名號,修改了歌闕派多年的招生鐵規:
凡是年滿十二歲的,不論出身,不論修為,皆可進入參與淩月峰掌門弟子選拔。
一切都是如此的剛好,他如願進入了歌闕派,如願拜入了淩月峰,如願成為了江元唯一的弟子……
然而,如今的結局,是他從未設想過的。
或許,從他開始修煉毒術開始,就是錯的吧……
姚庭軒被刺骨的風打斷回憶,如今的他,早就不是什麼掌門弟子,他生來就沒什麼修煉根骨,否則也不用走上毒術的路子,而現在別說重新拾回那點本事,溫飽都成問題。
想到這裏,姚庭軒使勁搖了搖頭,不過是重頭再來罷了。
通過他這幾天的觀察,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個不起眼的小鎮,這裏的居民過得滋潤,卻摳搜的出奇。
今天早上,有個商人打扮的抱著隻黑貓到這路過,在對麵的小攤販那買了一隻雞腿,正當姚庭軒垂涎欲滴的時候,那商人竟將熱乎的雞腿投喂給了懷裏的貓。
好在那貓挑食得很,左右隻吃了一口,再不願多吃一點,那商人見狀,索性把雞腿扔給了他這個小乞丐。
雖然是乞丐,但他也是有自尊的,像這種動物都不吃的雞腿……他當然是最喜歡吃的啦。
麵子是要的,但也要分情況,如果是要以餓死為代價,那麼他覺得沒必要。
數了數兜裏的錢,今天順了不少。
先是那貓不吃東西亂跑,讓他逮住了,還了回去,商人雖然鄙夷,卻也還是接回了自家貓咪。
趁這個接觸機會,姚庭軒順走了他錢袋裏三兩銀子,於商人而言不多,就算發現,也懶得再在這大冷天出門來尋。
其次,是中午到胭脂鋪買脂粉的少婦。那副姿態打扮,顯然是哪個老爺家出來采買的小妾,一顰一笑盡是扭捏造作。
她一來便要了店裏最貴的胭脂,出手闊綽。
正當姚庭軒思考該怎麼從她身上拿點什麼東西時,遠處幾個丫鬟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幾個婢女,分明跟胭脂鋪門前那幾個打扮一模一樣,這壓根兒就是一個府裏出來的!
姚庭軒朝幾人中間使勁瞧,瞧見了一個打扮樸素,相貌端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