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浮沉,世事無常,眾生碌碌;
若窺大道,天罰不滅,破劫飛升。
...
轟隆隆...
這是最後的時刻,這是最後的劫雷,這是天地無情的證據,這是登仙路上最後的關卡!
如不倦的雪,這聲漫長的雷鳴裏:一切生命沉默、一切物體抖顫、一切形色消隱…仿佛末世,又似是宇宙初開…‘天地無情’在這裏昭顯,生死隻有一線之隔。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不知足者十之八九,猶似苦海裏掙紮的魚;為渡‘彼岸’,人皆修武,境界越高,實力越強、壽命越長。
蒼茫大地,修煉者恒河沙數,失敗者粉身碎骨,成功者破劫飛升,縱然成功者百難有一,武修們亦前仆後繼、窮盡一生,似是那撲火的飛蛾、拍岸之驚濤,不顧一切隻為尋求那飄渺的‘超脫’。
這是最後的時刻,這是最後的劫雷,最後一聲雷鳴已持續了半日。
一名已血肉模糊的武修淩空而立、發如舞蛇,他舉目而望眼眸中喜憂摻半,緊握著拳頭嚴陣以待。
蓋住蒼穹的濃雲像翻滾的沸水不斷向中心集聚,仿佛地獄魔王召集的魔鬼大軍正在與天神開戰不斷透射出刺眼的雷光,這些雷光越來越密集,有如即將脫籠的神獸。
哐當!
某一刻,一切戛然而止化作一把萬丈長的大斧,豎立蒼穹——閃電為頭,黑雲為柄。忽然!
轟!
巨斧徑自怒劈而下,帶著滅世般的威勢,劈向那武修的頭頂!
嘭!
結束了,整片天空都被斬碎,那名絕世強者在不甘中化作了塵埃!但,這並非終結:
當風重新吹起、味道和觸覺重新回歸世界的懷抱,籠罩三日的濃雲再無蹤影。
天上沒有太陽、沒有皎月、也沒有星星…沒有一切,除了一片聞所未聞的模糊的光景:
仙女浮雲上,一泣一顫身;一泣天地黯,一顫萬物悲,耳脖未作飾,素顏已灼灼,無光身自照,人間不可描——此美隻應天上有,血紅霓裳隨風飄、七彩流光眸中耀...
忽而,三千青絲若有情,徐徐仙女耳邊語;仙女幽轉回眸望,其音如琴、聲聲妙:
“哎...同是天涯淪落人,一血贈你罷!你...好好活...活下去吧!”
語畢,她的玉手一指點下,一顆紅珠便破碎了虛空、飛落九天、直落到一名瞳孔放大卻逐漸灰暗的少年的心口。
下一刻,這光景卻被風吹散,她的悲傷再不能將什麼感染,如那被遺忘的夢。
迅即,久違的陽光終於傾瀉下來,照亮了滿目瘡痍的大地和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年。
......
不管是通俗而論抑或是嚴格來講,隻要氣息尚存、思想運轉,就是活人了。但如今,卻有一名不知算不算得上是‘活人’的少年卻這麼‘活著’:
時間是一場魔術,暮然回首,滄海桑田。
然而,有一條路,世事變遷它卻長存,原名已被忘卻,正如人們忘記了這條路上何時開始有匪徒出沒——匪徒的出現,人們便把它稱作‘鬼道’。
鬼道,與綠海山脈隔歲月峽穀遙遙相望,乃是各州通往荒州的必經之路;如今,戰火四起,國都淪陷...偏僻的鬼道的的某一段路,並非無主之物,卻也並不僅僅隻屬於清風寨,因為還有一個少年生活在這裏。
神奇,凡人難見,可是!這裏就有一個:少年與清風寨沒有任何關係卻也沒有利益衝突,他們以不同的身份和諧的生活在鬼道的某一段路上。
“哈哈哈!二當家你看!那個好心人又在幫我們掃大路了!”
“嘿嘿,馬六子啊!太麻煩人家我們也會不好意思的!要不今晚你別去找小桃紅了,去給我們的大善人打打下手吧?”
“什麼?!二當家!你...你不會是真的要我...”
“嘿嘿!二哥,你真壞!居然把馬六子給弄哭了!哈哈哈...”
“哈哈哈...駕!”
啾!卡塔、卡塔、卡塔...
鬼道之上,一群衣服染血的黑衣人打馬而過揚起了漫天褐色的灰,灰中令人作嘔的味道正是因為它們曾經浸過血!隻剩下一個木偶般的少年正在勞作,他的身上已沾滿了汗水和血!
嘩!嘩!嘩!
他低著頭一言不語,用一種缺乏協調感的姿勢拖著下半截的人身走向峽穀邊緣,由於已經處理了一個半死屍,所以他的腳下踩著綢緞一般的血泥嘩嘩作響,
又過了十分鍾,鬼道上隻剩一灘灘血跡,少年長長的呼了口氣,用手拭去掛在睫毛上的汗珠卻像在用別人的手一般;而後他轉身來到樹林邊上,用沾滿血漬的瘦弱的手抱起了一包紅斑點點的布包——這是他今天的收獲:
八塊幹淨的餅,三十塊沾了血的餅,一小堆沾了血的肉幹,十一把或斷或損的刀,七把或斷或損的劍,八十九枚銅幣以及包住這些東西的沾血的一條床單。
這個包足有上百斤重,但少年力氣不小,竟然能將它扛起來邁著有些兒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走遠,並最終消失在落滿枯葉的密林裏。
那身影遠去了,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身上有一個顯著的特點:瞳孔晦暗、仿佛被固定的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