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謝謝,組成血緣有點複雜,簡單地說就是,我媽媽的奶奶魏氏(我太姥姥)原是山東的,後來抗日戰爭,太姥姥追著我太姥爺到了東北吉林入伍,流傳到今天他倆的愛情故事也算是一段佳話,但在這就不多贅述了,在東北生下來我姥爺,於是就在東北定居,後來姥爺和姥姥在一起了,姥姥算純吉林人,他們倆又產生出來我舅舅和我媽媽。
媽媽年輕的時候敢闖敢幹,是村子裏為數不多的女大學生,在吉林找工作時遇上了我爸,據說我爸爸當時追求我媽,誰知道,我媽沒看上我爹,為了擺脫他,也為了找工作,一個人遠離家到廣東打拚。
剛才忘記說了,我爹是湖北的,他被我媽給甩掉了,一心想著遠離這傷心之地,機緣巧合下也到了廣東,倆人又碰麵了(我不得不感歎一句世界真小,好險,差點就沒有我了)於是把酒言歡,於是互訴衷腸,於是一見鍾情,於是情投意合,於是就好上了。
再後來我就不多說了,倆人結婚以後,回吉林生下了我。
據說我誕生那晚,月黑風高夜,大雪封山十幾天,醫院暖氣還壞了,我媽裹著電熱毯,裏幾層外幾層地蓋著棉被,產房外烏壓壓地一群人,分別是我姥姥家的人,姥爺家的人,舅舅家的人,舅舅媳婦兒家的人,爺爺的弟弟家的人,個個抻著脖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稍微哪個人動彈一下,人就像水漾子似的一圈一圈地往後稍,產房裏清一色的穿著白大褂,唯獨我爹一個人一身粗麻布的藍衣服,原地直跺腳,哪個護士要取東西都得碰他一下,直到被他整煩了,推著給他弄產房外去了。
我剛出生才5斤多一點,剛哇地放聲大哭,就被裹著厚棉被,保溫箱才剛送到,在離產房十幾米遠處被人堵住了,全是我家的人,於是護士急得把我遞給我姥姥,姥姥遞給我姥爺,姥爺遞給我舅舅,舅舅遞給舅媽,舅媽遞給舅媽的弟弟,人隻敢隔著厚厚的被子用一隻手舉著我,應該是怕我抵抗力弱吧,我像個燙手山芋似的被傳進了保溫箱,直到箱門合上,在場的所有人歡呼起來,像是才想起來怎麼笑一樣,這樣那些人以後見了我都能說一句“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姥姥更甚了,遇見人都要說一句,“泡泡是我第一個抱的!”
我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呢,全是我太姥每當晚上就給我講故事,我於是纏著她給我說我媽媽的故事,有的故事聽了一遍又一遍也不膩,比如那個,山上有個洞,洞裏有座廟,廟裏有兩個和尚,老和尚跟小和尚說,山上有個洞...真有意思
我是個女孩,但沒有人因為我的性別而收起他的愛,那個落後的小村子,沒有被落後的思想侵蝕,像有人施了一層保護罩,每個人都能被愛包圍。
大名江謝謝是我出生後的第七天擁有的,我爸覺得我能活下來不容易,想讓我多感恩天老爺,於是叫我江謝謝,直到今天我還忍不住吐槽一句,這名起得太草率了點。
至於我的小名兒,泡泡,原本我是不想說的,但為了作品,我小的時候睡覺流鼻涕,有一回用鼻子吹出來一個大鼻涕泡兒,那時是我的滿月宴,大合照的時候媽媽抱著我坐在c位,我當著眾人的麵表演吹鼻涕泡,還被那糟心攝影師給抓拍住了,人證也有,物證齊全,長大後我想辯解都難了,泡泡這名也自然頂替了我的大名,畢竟比起泡泡,我還是更不願意別人管我叫謝謝,誰想初見麵就謝謝來謝謝去,謝謝長謝謝短的,特別是別人真要謝謝我的時候,謝謝謝謝?我真不敢想,所以自我介紹的時候,我會自然地加上一句,“大家可以叫我泡泡,原因別問。”
至於何暢,他是我家鄰居的兒子,比我大一歲,可性格就像比我長了七八十歲,小小年紀沉默寡言的,可能性格是天生的吧,在別人說我虎的時候,總有人在誇他文靜,還總讓我向他學習,學什麼啊,學他啞巴附體,還是學他死氣沉沉?
我一歲的時候,爸媽生下了我弟,他本來要叫江客氣的,跟我對仗工整一下,後來護士看不下去了,在他們討論地熱火朝天的時候插了一嘴,“江客不也挺好聽的?非要叫客氣。”我爹一拍板決定了就叫江客,這好家夥,自己的兒子還是別人給起的名。
這小子剛一歲就會走路,成天跟在我後麵,姐姐姐姐地喊,有時候煩了我就威脅他,再叫就打你一頓,他這時候就會灰溜溜的躲門後看我。
我弟滿兩歲的時候我爸我媽就回廣東了,沒帶走我姐弟倆,小孩嘛,眼巴巴地擱院子裏瞅著,爸媽揮手告別呢,爸媽上車了,姥姥握著他倆的手叮囑,姥爺往後備箱裏塞幹蘑菇,靈芝,魚幹,滿滿當當的,太姥坐在院子裏搖蒲扇,左手環著我,右手抱著我弟,我拽著我弟的手,那小跟班往往這時候就開始哭,我拿手給他抹眼淚,其實心裏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隻記得太姥懷裏是柴火味,幹木頭味,蒸饅頭味,很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