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六年夏,時八月,秦玉玲穿著淡綠色夏裙,不徐不緩地在花園閑逛,緊跟在秦玉玲身後的是個圓臉大眼的丫頭,叫秋月,嘴裏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什麼三四年不見大姑娘了,大姑娘變化大不大,是不是長高了長漂亮了,秦玉玲聽得會心一笑,拿折扇的手輕拍秋月的頭:“你這丫頭,話那麼多。”
秋月嘴裏的大姑娘是秦玉玲的姐姐秦淑玲,今年19歲,嫁在京城3年多,夫家是藺國公府的二公子藺淮之,官任遊擊將軍,她跟著藺淮之在江西任職。一個月前來信說要回京省親,前兩天說到京城國公府了,今日要回家。
“二姑娘,大姑奶奶回來了,已經到門口了。”春來的聲音從側門傳來。
秦玉玲知道這是要出去迎接,輕撫裙擺,往二門走去。
走到二門時,秦大夫人陳知意在和秦淑玲說話,秦淑玲親熱地挽著陳知意的手臂,眼圈微紅,顯然是哭過了。秦大老爺秦彬一身錦緞長袍,厚嘴唇,鼻梁挺直,身量中等,眉間一道豎紋,看起來比較嚴肅,站在旁邊不置一詞。
隻見一女子身穿淺藍色長裙,濃密的黑發兩側各插著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是大姐姐秦淑玲。
秦淑玲見到秦玉玲,眼前一亮,撲上去抱住了她,帶著哭腔道:“二妹妹,我回來了。”秦淑玲心裏又酸又澀,摸了摸妹妹濃密的烏發,“長高了,跟姐姐一樣高了。”秦玉玲被迫壓在大姐姐豐滿的胸口,有些不自在地側了側頭。
“先回去再說。”秦彬說了這話,轉身先回門了。
因是在二門,眾人隻是匆忙見禮,等回到正室,三妹妹秦婉玲和今天下衙回來二叔家的堂哥秦鴻銘,都過來了。幾個小輩坐下後,秦彬喝著茶,問道:“你不在家伺候婆母跑回來幹嘛,姑爺沒跟你一道回來嗎?”
秦淑玲瞬間紅了眼眶,委屈道:“自嫁到國公府,三年多沒見過父親母親,我實在想念你們了才央求婆母的同意,回家一趟,相公也是同意的,他今日去述職讓我自己來。”
作為一個上輩子是個孤兒,情感稀薄的人,秦玉玲對父親秦彬沒有任何幻想和期待,他是傳統的封建式大家長,生活中處處講規矩,有些過於冷漠無情。而母親陳知意在生了三個女兒後,沒能給秦大老爺留下一個兒子傳宗接代,自覺低人一等,對秦彬言聽計從,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對於秦淑玲,她把她當作親姐姐,是家中唯一有正向感情的人。畢竟五年前她還在出租屋裏加班搞設計,迷迷糊糊地穿到這裏,穿的這個身份和自己同名同姓,才10歲什麼都不懂,是秦淑玲帶著她吃飯,給她穿衣服梳頭發,哄她睡覺,教她規矩。
“嗯。”秦彬可有可無地應了聲,他今天告假來接大女兒回家已然是十分給麵子了。
“淑兒,累壞了吧?你先回房梳洗歇息,娘已吩咐人換好被褥,好了再回大廳吃飯。”陳知意看到丈夫停止訓話,眼神充滿心疼地拉住秦淑玲的手。
一個時辰後,二叔秦朗二嬸潘熙語來到廳裏。陳知意吩咐人擺飯,菜是普通的家常菜,並不豐盛,不像是四品官員家的菜肴。
大家各自見了禮分別坐下來,簡單寒暄後吃個飯,秦淑玲母女四個說了會兒體己話兒後便各自回房就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