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呦呦呦,你提那混小子啊?前年跑山頭上去了,年剛開頭那會一身髒兮兮的回來,嘖嘖嘖,現在估計在那乞丐堆裏麵哩。”
“你們……來自京都?找他作甚,白家滴?”
“早嗦子嘛,我帶官幾個去村裏尋尋。”
“白燁!這死小子又混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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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村中一角的陋巷裏冒出個髒亂的腦袋,但即使汙手垢麵也能小看出小少年的五官分明,身上簡陋的衣服破了幾個大口,在這凍死人的天氣下能活著怕也是個奇跡。
他打著顫站了起來,準備找一個稍微能擋點兒風的地,跌跌撞撞出了巷子,有人遠遠見著他,驚喜的大喊著:“找著了!人兒隔著呢!”
髒亂的少年被人拽著走,被扔進了個屋子,幾個人按著他清理身子,最後生套上一件墨灰色長服,招呼來了個他麵熟的村頭大娘給他梳頭。
在這窮村子也不知道哪來的香薰,擺在燭台上,白燁被人安排在一個姑娘的胭脂台前梳頭。
村頭大娘手上不停的忙活,嘴上功夫也不帶停:
“小燁啊,你那不負責的親爹娘來找你來哩,你曉得不曉得他們哪的人哪,我跟你說撒,剛剛來了一群人進了村,說是撒子,京都來滴,來找你,說你是他們白家丟的嬰,咂,你那出身自己知道吧?還丟嬰,咦!真能糊!不過小燁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去了那也能過好日子咯。”
白燁愣愣的,輕輕刮了下沒有汙漬十分白淨的臉,已被仔細清洗過的臉頰還存留著以往的凍傷的片片痕跡,眼眸中閃著不易察覺的流光,又帶著麵對未知新生活的迷茫,唯唯諾諾:
“我的……爹娘……嗎?”
從他記事開始就在這個窮村裏了。
很多人跟他說他不是他娘親生的,是從城裏送過來的。
原因什麼的他也不知道,一開始聽著別人說城裏多麼多麼好,還有點憤恨,久而久之就習慣了。
15歲那年,娘跟爹走在山上了,留給他一個破屋子,那屋子還被人扣了,摸爬滾打了3年,突然有人跟他說,他親爹娘想起他了。
明麵上說是丟了被賣到這,實際情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在這個地方,人人都看不起他,在自己快被餓死的時候蘭大娘給他施舍了點飯吃,救了他一命,正是給他梳頭的這位。
他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思緒飄得很遠,慢慢吐出一句:
“蘭大娘,你還知道什麼關於那邊的事嗎?”
大娘眼色一變,話到嘴邊,說不出口,看著鏡中人純淨的眸子,輕歎一聲:
“你可千萬別跟別的人說是我告訴你滴,最近呐,我去鎮上買東西,正好聽著京都最近發生了個街鬧,對哇,就那京都最有名那街,芙蓉街,說是一個腦殼子啊不太正常的人拿著刀出來亂砍人,砍死了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娃娃。”
她撩了下白燁額邊的碎發,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手法,撚著指頭上的細紅繩,抬手紮了兩條辮子從後頸拎出來搭在肩上:
“我問這傳那事滴人,你猜他怎麼嗦撒,死的那娃娃,姓白,是白府大少爺。”
蘭大娘慢悠悠的結尾紮辮:“什麼意思哇,咱小燁的腦瓜肯定想得到對吧,反正哩,人人都說京都好,你去著嘛小心點。”
她放下紮完的小辮,看著銅鏡子中的白燁笑笑,“好了,大娘不跟你說了,以後就看不見咯,等我們小燁混好哩改天回來看看你大娘我哦,你要連夜趕過去的,走罷!”
白燁臨走時看了一眼她,最後看了一眼她,月光勾勒著她微胖的身材,女人立在台階上,嘴角邊含著絲絲笑意,眸中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她隻是在那靜靜的笑著,牽動了白燁不安的心思。
一路顛簸,給他整得有點反胃,旁邊一直沉默的侍衛見他臉色不好遞上一壺水,看著他喝下去後才開始了一個遲到的自我介紹:
“白二公子,介紹一下,鄙人姓付,可稱付七,家主派鄙人來護送二公子回都路,路上可能有些許艱難,望公子忍耐一番,還有一大半的路程。”
白燁咂舌,眼神中早沒了來時的青澀,他含了一口水咽下,看了一圈馬車,隻能說,破,太破了。
這是有多敷衍啊,他可不信赫赫有名的白家連個普通點的馬車都配不上。
“白家人力很稀缺?隻有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