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策睜開眼，腦子裏立刻湧入大量信息，這些信息是某種虛無的力量強製塞給他的，就像有人捏著他的嘴朝喉嚨裏灌滾燙的白開水。
他向天花板伸出拳頭，發現自己的手變成了嬰兒大小，扭頭望向安靜的房間，這是三十年多前的家，那時二樓的兒童房還沒改成雜貨間，樓下傳來動靜，父母在談話。
吳策暗感失落，他知道這是假的，他在這個世界遇到的任何一個人皆是按照真人完美複製出的假人。
塞進腦子裏的大量信息告訴他，這是某個位高權重的決策者利用高科技創建的虛假世界。
他在現實世界中犯了重罪，被罰入這個虛假的世界服苦役。
苦役內容是：待在這個假世界活完普通人的一生，等夜晚降臨，秩序混亂，去參與可怖的人性遊戲。
決策者說，隻要吳策把枯燥無味的人生弄得有趣些，出人意料些，並且堅持完成三十場人性遊戲。
他就允許吳策在四十五歲時死掉，也就是結束服役，那時他可以回到現實世界，同時得到一大筆錢。
同時被罰入這個世界做苦役的還有一個女人，名叫陳安珣，她也是在現實世界中犯了罪。
為了懲罰他們，決策者將多餘的記憶從他們腦海中抹去，讓兩人以清清白白的身份在虛假的世界重生。
吳策收斂起不符年齡的神色，嬰兒臉上出現大人的表情估計會把人嚇死。
他打算在六歲的生活中按部就班地走下去，等上小學，開始結交朋友。
至於那些信息，吳策天生多疑，就當隨耳過，真不真的目前對他而言也無影響。
決策者說人生的前六年是最舒適的時期，因為苦難往往從識字開始找上門來。
人生的前六年混沌迅速，父母對他的照顧無微不至，由於吳策記憶力比較好，所以看到父母按照他的記憶重複做某些事，對他說話，便感到異常變扭，心裏也越來越不認同這對假父母。
上小學一年級這天，他在班級的名單裏看到陳安珣三字，根據座位貼的紙條，當天下午他千方百計爭取機會在陳安珣麵前晃悠，但陳安珣不理他，甚至反感他的套近乎。
“見鬼了!”
吳策坐回自己的位置，朝陳安珣的方向看，要是她也接受到決策者的信息，就應該和自己相認。
現在她一副六歲女孩的天真模樣算怎麼回事，難道決策者沒告訴她這是個虛假世界嗎？
晚上放學前，他按耐不住好奇和急躁，又跑去找了她，沒想到陳安珣看到自己直接躲進女廁所。
吳策見狀馬上冷靜下來，轉念一想，陳安珣不搭理自己，如果她是另一真的人，可能代表兩人一旦相識，會出現無法解決的事情或者考驗。
吳策有了打算，況且他的異常也招致班上同齡男生的起哄，他該安分點，被一群能當他兒子的小鬼頭起哄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放學回到家，還要扮演小兒子的角色，父親是初中教師，媽媽是幼師。
客廳裏，哥哥吳揚在看電視，聽到他在玄關處換拖鞋，回頭瞥了一眼。
“第一天上學，感覺怎麼樣？”
“還好。”
“爸媽說你最近有心思，悶悶不樂的，你不喜歡上學嗎？”
“沒有。”
一個十四歲的小屁孩，在自己麵前充起大人來。
現實世界中，吳策對自己的哥哥也沒好感，當初他因罪進入臨時監禁所，吳揚一心想的是自己的財產，每次來探監都是拐彎抹角打聽自己還有哪些不動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