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二房底下的莊戶管事上門回話,帶了一隻小狗作為禮物。鄉下土狗一生生一窩,那管事帶了毛色最雪白的一隻,說用來給太太逗樂。
自從成親以後,羅寄嵐去北院的次數更少了。從前他就不耐煩在家裏待,但現在待的,也換了地方。羅二太太嘴上不說,心裏倒真是有些寂寞。
湘語在太太身邊雖然隻伺候了五年,但極為懂她的脾性。所以是她暗示了一下下麵,這白毛小狗才被送了過來。果然,羅二太太當時一見到,就笑開了顏。
傅春深和羅寄嵐過來跟羅二太太回話,湘語迎道:“太太今日得了隻小犬,正親自差人給它做窩呢,眼下應該去了馬房那邊,奶奶和四爺若有要事,或許得稍後等等。”
傅春深不解:“去馬房那邊做什麼?”
還是羅寄嵐知曉羅二太太的意圖道:“或許是找些枯草料給狗墊著罷了,鄉下來的狗也不金貴,用那些絲絨玉線的就可惜了。不過這些活兒下人來幹也使得,祖母從前可從未養過狗,今兒怎麼來了興致?”
湘語瞧了傅春深一眼,笑道:“太太向來喜歡狗,隻是以前的二老爺不喜歡,便一次也沒有養過。後來照顧四爺還沒有夠,哪裏來的時間養呢?這一拖,拖到如今,太太終於圓了昔日的夢呢。”
湘語未盡之意,就是羅寄嵐如今娶妻後,羅二太太終於有閑心做她自己的事了。羅寄嵐對這種招貓逗狗的事最感興趣,這一聽,也不願等了,說自己也去看看。
傅春深也不想打擾他們祖孫親情,想先回了西院,同湘語說,若太太回來了,可以知會她一聲。
湘語卻攔著傅春深道:“奶奶,太太之前留了話要我同您說,不知您現在可否有空一聽?”
留了話?傅春深好整以暇,順著湘語的眼色,將采舟喚了出去。采舟出去後帶上了門,哐啷一聲,將湘語和傅春深兩個人鎖在了屋內。屋內雖然也透光,但不開窗不開門,依舊顯得半陰半明。
這說話不像談話,弄得倒像是審問了。傅春深瞥向一盞圓口矮身的花壺,上頭別了兩棵剪短了的白茅草。如此鄉野之物,不知為何擺在了羅二太太的正廳裏。
湘語先給傅春深行了禮,叫她不要多想,然後道:“今早奶奶給曹府備的禮物,太過豐厚了些,太太想要告訴奶奶您,若以後出門要備上禮物,還是得送到北院瞧上一眼。”
她想過湘語將自己留下的萬般理由,卻不知這過錯卻出在這禮物上。傅春深的腦袋像是被銅錘敲了一下,但她卻依舊維持笑容:“敢問湘語姐姐,今日備的禮物不知是哪裏出了錯?還望您能告知一二。”
湘語微笑道:“奶奶今日可是給曹府備了一份金算盤和九連環?”
傅春深點頭,一時間想不出這哪裏不對。
“奶奶剛嫁進來,許多人情關係不知道也是正常。隻您給曹府備的金算盤,與太太心有靈犀。從前曹將軍嫡長子抓周時,太太送的也是一副金算盤,比你今日這個應該還稍微小上一些。而您今日上門拜訪,還單獨給姨娘的孩子還多備上了一件,這要是傳出去被人知道,曹夫人該覺得我們侯府有意怠慢了。”
“況且不過是個姨娘的孩子,幾個月大,奶奶初次登門又見不著他,單獨給他備上一份禮物,反倒顯得我們二房多麼器重這個孩子似的。”湘語將理由一五一十地說來,惹得傅春深麵色都羞紅三分。
“是我思慮不周,還勞得祖母操心了。”傅春深低頭,雙手合十,竟想要朝湘語拜上一拜。
湘語趕快將她攔住了,無奈道:“奶奶這是做什麼,倒是折煞奴婢了。”
傅春深被湘語一攔,才記起自己並不是在平州那個家裏,做錯了事沒必要低頭向所有人致歉。她抿抿唇道:“瞧我心急的,還是等太太回來,我親自與太太說。”
湘語歎了一口氣道:“四奶奶,太太並不是責怪您,若是她真生了氣,早就叫您去佛堂了。這茂林院誰不知太太的脾性,她要是急了,讓人在佛堂抄一天一夜的佛經還不帶歇的!現在她叫奴婢單獨與您談談,就證明她老人家沒放在心上,我這裏也隻是給你提個醒,您也別太往心上去。”
羅二太太的貼身奴婢將話說到這個地步,傅春深也不能繼續抱歉抱歉下去。她叮囑湘語,讓她務必等太太回來後,招呼自己一聲。
而傅春深一回到西院,就將所有人屏退出去,那門摔得,可是震天響。采枝同采舟使了使眼色,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出去串了串門,奶奶回來就成了這樣。
采舟其實也不知,當是湘語跟奶奶說了些什麼,奶奶剛剛在曹府受了那麼大的怠慢,出門都沒這個樣子。
反倒是姑爺,剛才從曹府出來,那臉叫一個黑,當時還是奶奶買了糕點,貼心安慰他呢;如今奶奶失落,姑爺卻與狗歡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