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然沉默地站在一旁,隔壁屋子的老女人又在敲鑼敲碗,罵罵咧咧。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隻要不開心,她就會挨罵。

薑然懷裏抱著三歲的女兒,女兒一臉害怕地縮在她的懷裏。

薑然一直不願意在女兒麵前和他們爭吵,也是怕孩子害怕。

但是她的退讓,隻會讓別人覺得她好欺負。

是,她薑然長得五大三粗,她薑然沒人要,隻能嫁到他們周家。

她薑然肚子不爭氣,隻能生閨女。

但是,孩子是無辜的,為什麼要一口一個賠錢貨地罵著。

難道孩子不姓周?

薑然無法理解,她盯了一眼自己房間緊閉的房門。

說是門,也僅僅是一道簾子拉起來,裏麵卻用櫃子把門擋了。

她這是又又又被她那個瘦弱的丈夫周大生擋在外麵了,在那個老女人開始罵她的時候,男人用這樣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態度。

連同他自己的親閨女也要擋在門外。

也不知道死男人走路一步三喘的怎麼把櫃子移過來的。

薑然拍拍閨女周芽兒的背,她深呼吸一口氣,對著裏麵說道:“當家的,把門打開,我不睡覺,但芽兒要睡,你把門打開,我不進去。”

回答薑然的是一片沉默。

隔壁又響起男人親娘孫婆子的叫罵聲,“賠錢貨也想上床睡覺,怎麼不去死!”

薑然又往裏麵看了看,黑漆漆的簾子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周大生是真睡著了,還是在裝傻。

孫婆子罵了一句還不解氣,“養隻雞還能下蛋來吃,養個媳婦隻會生賠錢貨,晦氣!”

周芽兒抬起頭,眼睛裏有了淚花,“娘,賠錢貨是什麼?”

她懵懵懂懂,知道賠錢貨是不好的意思,但是不知道形容什麼。

因為每次奶奶提到這幾個字,她娘總是很傷心,所以周芽兒有點敏感。

薑然寬大的手掌摸摸周芽兒的頭頂,問出自己一直埋在心裏的話,“芽兒,如果娘帶你離開,你跟不跟娘走?”

周芽兒害怕得緊緊抱住薑然,嚇得臉色發白,“娘,不走,不走。”

村子裏傻子的親娘就被打跑了,傻子每回都跑出去找,從來沒有找到。

周芽兒一想到再也看不到親娘,心裏害怕極了。

薑然心中一痛,當娘的都有軟肋,逼得人不得不屈服,可是屈服並沒有用。

她屈服了四年,以為忍忍就過去了,結果越忍越難受。

現在她不想忍了。

她怕嚇著孩子,轉而說道:“今晚咱們去舅舅家好嗎?”

周芽兒緊繃的臉放鬆下來,卻沒有鬆開薑然的手,依舊窩在薑然的懷裏。

“好,芽兒都聽娘的。”

薑然抱著閨女出了院子,身後還傳來孫婆子咒罵的聲音,以及院子大門啪嗒一聲落鎖的聲音。

關門速度極快,仿佛就等著這一刻。

周家一窮二白,竟然還有一把鎖,也是稀奇。

薑然撇撇嘴,忘了這是她自己去碼頭抗大包買來的了。

一路踏著月色,薑然走了一刻鍾才走到自己娘家,金雞村與別村相比是不大,但從村頭走到村尾,也是費了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