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撇了撇嘴,站在她前麵的蕭蕭回過頭來看她,看來是被嚇到了,一臉的恐慌。
她歎了口氣,突然聽到堂上‘砰’的一聲響,連忙抬頭去看,看到酒爵被他放在幾上,周圍灑出幾片碧色的水痕。
人們都靜了下來,堂上變得鴉雀無聲。
他扯著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是那種比哭還難看的笑,葉藍張大嘴巴,看著他吩咐樂師繼續奏樂。
音樂總是有種魔力讓聽到的人可以忘卻心中的煩惱,當鼓樂之聲再次在大堂上響起時,人們又開始興高采烈的飲酒、喧嘩和大笑,隻有一個人始終緊斂著眉毛,手中握著一隻扁了的酒爵不願讓人換下。
……
這天半夜,葉藍因為水喝多了,不得不爬起來上廁所,廁所在院子裏,在古代她最無法適應的就是上廁所,不過這時候還好,天氣比較暖和,披上件外衣,就能出去了。
一陣金屬的鳴嘯聲從空氣中傳播過來,好像彈奏鋼琴所發出的簡單的樂音,葉藍感到奇怪,豎著耳朵,震動有時尖利,有時沉悶,不像是樂音,卻又有種音樂的流動和頓錯感,她一時竟猜不出是什麼聲音,便循著聲音找去,發現自己正站在通往中庭的小門旁,住在這所院子裏的人平日為了安全,晚上總會將院子裏所有的門都插上,但那扇們在深夜這個時候卻是虛掩的,不知道是誰給打開了,還是睡覺前忘記關上的。
透過門縫向外麵看,她看到一個穿著長衣長褲的人,握著柄長劍在舞,劍在他的手中時而好像流動的水波,時而又像突然劃破天空的閃電,又像是從高處飛流直下撞擊巨石的瀑布,她看的目瞪口呆,竟然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隻是一眨眼的工夫,舞劍的人便從她眼前消失了,她感到失落,將身上披著的衣服扯了扯,準備去廁所,門卻被人拉開來,一張蒼白的臉呈現在她麵前,那雙有如寒星的眼睛此時變的很亮。
“我不是有意的!”她囁嚅著說,向院子裏退去,心裏暗自後悔著。
他連忙走上來,抓著她的胳膊,她掙了幾下沒有掙開,隻好眼睜睜看著他將自己拉進中庭。
見她滿臉不情願,他停下來,瞅著她說:“陪我稍坐,好嗎?”
他的聲音聽來很疲憊,整個人看來也頗為沮喪,不似往日的意氣風發。
見到他這樣,她心軟了一下,便被他拉去在中庭一溜台階上坐下。
他不說話,隻拿著一雙眼睛瞅著她,好像她虧欠了他什麼東西,這讓她感覺坐立不安,十分想站起來走掉,但又怕某個人生氣。
“司馬大人……”最後,無可奈何之下,忍無可忍的時候,她開始沒話找話。
“叫我子南,”他打斷她,仍舊用眼睛看著她。
葉藍聽了感到不適應,但仍轉過頭順著他說,“子南,我想問,你今天說奴隸和士相毆,罪在奴隸,如果士先挑釁打傷了奴隸,那士該有罪了?”
“罪仍舊在奴隸!”他回答,她於是扭過頭,看到他正一臉驚訝的看著她,好像她問的問題太過白癡。
“如果貴族殺死了奴隸,會怎樣?”她眨眨眼睛,不甘心的又問,“奴隸沒有做任何壞事。”
“處理屬於自己的財物,怎會有罪?”他回答。
“如果奴隸想殺死貴族?”她又問,“但沒有施行,貴族也沒有受傷。”對他的回答她感到不可置信,想到自己曾經試圖做的事情,又問道。
“以下犯上,會被處死!”他說,仍舊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葉藍突然感覺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想到這條命差點就沒了,她感到後怕。
於是她歪著頭問,“我是你家奴隸嗎?”。
聽她問出這樣的話,他很驚訝,隨口說:“你是樂人。”
“樂人是奴隸嗎?”她又問。
他抿著嘴不說話,明白她的意思了,不願再說下去。
“如果貴族殺死樂人,會怎樣?”她又問。
他不說話,眉毛扭在一起,眼睛裏顯出矛盾,很為難的樣子。
她感到鬱悶至極,心中已經明了,又問:“如果樂人想殺死貴族呢?”
似乎感覺無法回答了,他忐忑的仰起頭,望向天空。
葉藍歎口氣,六嬸曾經說起過:葉村的人世代都是種桑養蠶奴隸。
知道他不會再說話,她也向天上望來,天空中正掛著一輪滿月,皎潔而明亮,沒有雲,可以依稀看到月亮上環形山的影子,和兩千多年後所看到那個月亮並沒有多大的分別。
“後羿雖然能夠射下太陽,卻沒能阻止嫦娥偷吃仙藥奔上月宮。”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葉藍轉過頭,見他神色抑鬱,整個人都顯出很無奈的樣子,便撇了撇嘴說:“如果嫦娥有其它選擇,怎麼可能去奔月,一個人住在哪麼冰冷的宮殿裏,麵對一個堆陌生的神仙,裏麵也沒有自己想愛的人,那種寂寞……”眼睛濕了,一滴眼淚掉下來,葉藍連忙抬起手抹去,忽然發覺他在看她,連忙扯著嘴角掩飾道:“被風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