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十六年夏
“公主,陛下在朗玄宮選秀,您不便去吧?”
華願小心翼翼地為符禮梳著發髻,鏡中的女子聞言沒有回答。
她垂著眼拿起梳妝台上的一支玉釵把玩著,釵尖很鈍符禮拿著玉釵往手心來回劃著出神,是啊若換作一個健康的王朝定是不便的,可符禮深知這個王朝從皇帝起自上而下都爛透了,哪還有什麼人倫綱常禮義廉恥,符禮想到這就冷笑了兩聲,把簪子扔在了桌上。
她抬頭看著華願猶猶豫豫的樣子嘖了一聲:“梳好看些,若難看定會被趕出來。”華願應聲仔細地為符禮挽發髻。
符禮看著鏡子裏畫著濃妝明眸皓齒的自己生出萬分嫌惡,無法,老皇帝就愛這一款,符禮權當自己被惡心一回。
朗玄宮內,符禮穿著一身水紅色的宮裝給和帝請安。
“兒臣聽聞父皇近日身體不適特來請安,不知父皇在此選秀,請父皇恕罪。”
符禮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跪在地上,和帝子女很多他從來都不甚在意,看著眼前驚世絕倫的美人兒他哪還有責怪的意思,立刻讓符禮起身坐在他旁邊。
符禮緩緩起身走到和帝身邊,和帝抓著符禮的手讓符禮幫他掌掌眼,符禮淺淺一笑應和著。
一批批美人徐徐走上前來,和帝選妃不問家世出處隻求美貌,因此各郡挑選上來的美人個個都算得上是花容月貌,符禮往下掃了一眼望著和帝似是撒嬌的說:“父皇眼光當真是極佳,兒臣覺得這些美人兒一個比一個好看。”
和帝聞言很是高興,讓內侍把這一批美人全都帶下去,符禮抬了抬眼聽著內侍傳下一批美人進殿。
又一批進來,符禮抬眼望著台下的一個身影看了良久而後低下頭緩緩勾唇一笑,水蔥似的手在椅背上輕叩,她緩緩開口:
“父皇,兒臣覺得那位穿鬆花裙的姑娘膚若凝脂楚楚動人,可算是這些人裏的翹楚。”
和帝隨著符禮的話望了過去堪堪瞧著覺得還算清秀。
“抬起頭來。”
鄭二姑娘聞言緊抓著袖口慢慢抬起了頭,和帝看清鄭二的麵容後滿意地點點頭,的確是少有的佳人,正準備讓內侍帶她下去,
符禮突然驚叫了一聲然後立刻跪下叩頭請罪。
“父皇,兒臣罪該萬死。”
和帝不解,“禮兒這是何意?”
符禮似是害怕地抽泣著說:“這位姑娘她,她她裹了腳!”和帝聞言看向鄭二黃色紗裙下隱隱約約露出的一雙腳,果然比尋常女子小上兩寸!
前朝廢帝喜愛小腳,荒淫無度以致政業荒廢,本朝建立之初便明令禁止裹腳,視裹腳為妖冶惑主之象。
和帝大怒拿起手邊的茶盞就砸過去,符禮低了低頭殿內眾人紛紛下跪。
“她是誰送來的?”
殿內無人敢答
“宋名你說!”
宋名聞言往前跪了跪答道:“回陛下,是,是參河郡。”
“大膽!”和帝怒斥道,
“將此女拖下去處死,其母家男子五十年不得參加科考,女子終身不得婚配官宦氏族!”
宋名“喏”了一聲,緩緩退出去應是去宣旨了,一旁的侍衛將鄭二拉走,鄭二顯然沒想到是這種結果她大喊冤枉,望著跪在和帝旁的那抹水紅色身影正想要說些什麼,符禮便抬眼冷冷地看著她,她的眼尾有些上挑,即使化了濃妝也沒能壓住,望著鄭二的眼神中警告意味十足。
鄭二隻一瞬便想明白了,不再掙紮噤了聲無望的被人拖走……
回到符南殿,符禮一股腦的將頭上的釵環拽下來扔在桌上,華願見狀上前撫著她的頭發輕輕的幫她拆,符禮怕疼尤其護頭發,如此不管不顧看樣是真煩心了。
“華願,本宮時常覺得這日子沒勁透了,妃子爭恩寵,皇子爭皇位,公主爭夫君,本宮呢,本宮不爭夫君,本宮想像男子一樣為自己謀前程,可說來說去也是在爭,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華願看著符禮一臉沮喪的樣子輕聲說:“奴婢未進宮前看隔壁鄰居家的兩個孩子,一個活潑好動不怕人,另一個總是心事重重不願與人親近,大嬸說不愛說話的那個是大姑娘,爹娘寵愛小的忽略大的才會如此,沒人疼的孩子總是要為自己多想些,不然一不小心就受傷了。”
符禮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才出了聲,望著華願說:“取水來給本宮淨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