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趙瓊玉的指尖滴落, 落在雪地裏,白雪之上的那抹紅顯得格外的醒目刺眼, “可那些藥服下, 我的身體也出現了問題,是藥三分毒,況且能克製千機毒的本身就是毒藥, 每每遇到寒夜, 我便覺得渾身上下都巨癢無比,身體像是千萬隻螞蟻啃噬著我的肌膚, 啃噬著我的身體, 我整晚整晚的睡不著, 隻能用這種辦法, 讓自己獲得片刻的安寧……”

她一步步地走向沈念, 沈念舉起了手中的刀, 卻被趙瓊玉一把抓住了刀刃,鮮血從指縫中滴落,她卻大笑著, 好像絲毫都感覺不到疼。

“廢物, 連刀都握不住, 你還以為能殺了我嗎?”

她冷笑了一聲, “我對殿下死心塌地, 好不容易等來了和他的婚約, 可他卻被你迷得神魂顛倒, 為了你抗旨退婚。我為了他付出了一切,他又是怎麼對我的!他利用我,暗中查我的父王, 利用季容笙對付父王……那天定北王府血流成河, 我十三個兄長被割下頭顱,被懸掛在洛陽城的城牆上……鮮血從他們的睜著的雙眼中流下……”

許是笑的太久了,她的喉嚨口發出嘶啞可怕的笑聲,她的神色悲痛,眼底一片猩紅,卻沒有落淚。

狂風吹散了她的頭發,墨黑的發與漫天飛舞的白雪糾纏,說不出的駭人。

“沈念,你能體會到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的滋味嗎?叔

伯們拚殺護送我逃了出去,季容笙像瘋狗一樣,緊咬著他們不放,他殺紅了眼,下令格殺勿論,一個不留……對趙家的子孫趕緊殺絕……一個不留啊!”

她一步步的逼近,沈念丟了劍,嚇得臉色蒼白,雙腿發軟,她一步步地後退,終於退無可退,被逼到了盡頭,還在雪地裏摔了一跤。

趙瓊玉滿手的鮮血令人作嘔,她那般慘白扭曲的臉像是索命的惡鬼般猙獰可怖。

但沈念還是強撐著讓自己鎮定下來,“定北王暗中招兵買馬,意圖謀反,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丟了性命,害了自己家人。”

“生逢亂世,我父王自立為王,也不過是為了能護住洛州城的百姓。他到底哪裏做錯了!他為先帝打下了大周的江山,他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定北王一直和夜國通信往來,若非如此,瓊玉郡主也不能輕易得知千機毒的解藥就藏在夜國皇宮。”

夜國輕易拿出解藥,與季容笙固然有一定的關係,但其根本的原因,卻是趙瓊玉和季淩洲有了婚約。

而這樁婚約,也是定北王暗中促成的,隻不過,定北王不知道季淩洲派出暗衛,數次潛入夜國皇宮,也並非全無收獲,暗衛搜到了定北王和夜國往來的信件。

趙瓊玉的臉色變得更加猙獰,沈念不知道趙瓊玉是否早就知道定北王的野心,但她知道趙瓊玉表裏不一,遠比她看上去更加瘋狂,更加可怕,此刻

的趙瓊玉就像是亡命之徒,今夜她早已窮塗末路了。

“那又怎樣,這大周的江山是父王替季家打下的,季家人言而無信,是季淩洲抗旨……父王說過,隻要他答應和我成婚,他仍是一人之下的攝政王……是他們季家負了我們趙家……是季淩洲負了我!父王未完成的心願,我會替他完成,有多少趙家的子孫死在了戰場上,便是我父王有奪位的心思,那也是天經地義的。”

沈念聽聞臉色一變,她以為趙瓊玉隻是為了季淩洲而來,卻沒想到她還是另有圖謀,定北王已經被處死,定北王的兒子們也被季容笙趕盡殺絕。

難道趙瓊玉還另有所謀?

沈念那驚慌的神色,並未逃過趙瓊玉的眼睛,她握緊了匕首,刺向沈念,“可惜,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的計劃,今夜,你必須死!”

就在她手執匕首刺向沈念的那一刻,匕首碰到了利器,刀劍碰撞,擦出了火花。

身披雪白絨氅的攝政王出現在趙瓊玉的身後,他看向沈念的眼神中難掩蓋驚豔,他曾幻想過無數次沈念穿上這身喜服會是怎樣的驚豔,卻沒想到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美上千倍百倍。

看在她穿著這件嫁衣的份上,對於她不顧自身的安危,私自行動的行為,他心裏的氣也消了大半。

他對沈念勾了勾手指,臉上雖帶著薄怒,嘴角卻微微地翹起,“念念,過來。”

方才那把匕首離沈念隻有一寸的

距離,此刻她腿腳發軟的,連走一步路都雙腿發顫,連站都站不穩了。

“我走不動了。”沈念眼尾微紅,鼻尖發紅,看上去顯得楚楚動人,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輕盈的雪花落在她濃而密的雙睫上,欺霜賽雪的肌膚像是絕美易碎的瓷器,有一種脆弱易碎的美感,更讓人心生憐惜。

季淩洲無奈一笑,隻得上前,解下自己的絨氅,將沈念緊緊地裹在自己的外袍中。

他屈指輕柔地落在沈念的眉心,沈念輕搖著他的臂膀,那楚楚可憐的眼神更像是在撒嬌。

“現在知道害怕了?看來本王的話,你是半分都沒放在心上。”

季淩洲修長的手指在沈念的臉頰劃過,將她吹得淩亂的發絲別至耳後,臉上帶著寵溺的笑:“乖乖等著本王解決了眼前的麻煩,等著本王來娶你。”

趙瓊玉氣得麵目扭曲,她此前隱藏了實力,故意敗給了長歌,此刻的一招一式都極陰狠毒辣。

就連沈念也覺得很意外,趙瓊玉竟然能躲過了長歌手裏的劍。

在漆黑的寒夜,城牆之上高懸的幾盞微弱的風燈暈出的淺淺柔光。

她縱身躍至城牆上,狀若鬼魅,狂風吹得她身上的裙擺呼呼作響,她的眼神似冰冷的毒蛇,冷冷地注視著季淩洲和沈念。

“殿下竟然早就懷疑我?”

她分明親眼看著攝政王飲下了那些下了毒的雞湯,沒想到他竟然能安然無恙地站在她的麵前。

季淩洲一手環住

了沈念的側腰,輕撫著她的小腹。

小家夥毫不客氣,踢了他一腳。

“調皮。”季淩洲輕拍了沈念的小腹,笑道:“還未出生便這般調皮,不隻是隨了誰的性子,依本王看,應是隨了念念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