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然不覺得自己有危險的陳紫微跟在顧長安後頭走頭,一邊走一邊心裏還得想:“又什麼事兒啊,怎麼又被盯上了,我這兩天沒壞什麼事啊!”
到了顧長安起居、辦公的院兒裏,顧長安就往院中間的石桌邊一坐,陳紫微見了當然也坐下了,但是她屁股還沒沾著石凳呢,就聽得顧長安說道:“站好!”
於是陳紫微愣愣地又站了起來,兩眼兒忽閃忽閃地看著顧長安,雖然沒說話,但那意思特明顯:“你坐著,你好意思讓我站著啊!”
既然有心要讓她長長記、學學規矩,顧長安就不會被她這模樣給收服了。這時顧長安先從上到下,從頭到腳來回看了好幾趟,然後才說道:“幼受庭訓禮儀出色,飽讀詩書規矩端方,德容言工無一不出色,紫微啊,京裏京外多少人拿你當榜樣兒教著閨女呢,真了不得!”
這顧長安笑的時候讓人覺得危險,越是笑得溫柔越讓人覺得刺骨的鋒利,就跟越鋒利的刀子越要藏在好刀鞘裏一樣。
眼看著顧長安笑得跟春風裏釀熟的酒一樣溫暖迷人,薰得人恨不能醉死,然後任由他搓圓扁。陳紫微雖然遲鈍點兒,可不是沒感覺,這下她終於有了身在虎穴狼窩的認知了。
“嘿嘿……院長大人,傳聞總是言過其實的!有道是謠言止於智者嘛,院長大人有大智慧,怎麼會聽信這些謠傳呢。”陳紫微這會兒真是撓心撓肺得很啊,她真不知道自己又怎麼招了這位,惹得自己這麼作孽。
然後就見顧長安輕輕一掀嘴角,眉眼裏溫朗明亮地像嵌玉鑲珠一般,有近乎讓人想朝拜的光芒:“可我卻總信名副其實,紫微在我眼裏向來就是這樣的,所謂為師之表,閨秀之範,正是紫微這般模樣的。”
一直以來,陳紫微認為自己閱盡了天下美男,可現在還是被顧長安秒殺了。這樣如珠如玉,如雪如雲的男人啊,當真是魏晉風骨、唐宋風流,哪裏是現代畫片裏那些陰陽怪氣,女裏女氣的小明星兒能比得上的。
顧長安可以用美字來形容,卻美得絲毫不陰沉,他也可以用溫潤儒雅這樣的詞兒,但那種獨屬於男人的陽剛之氣卻半分不損,反正……反正就是很男人。
這叫什麼,這就叫美人計啊!讓一個男人來使就更讓人沒抵抗力了,更何況不順著他,這溫潤儒雅的皮兒就很快會化身狼人狂暴無比的。
她還是順著吧,餡黑皮兒白也要比餡黑皮兒也黑要好,人總是好自己哄自己玩嘛:“院長說得是,近來我是有些過於放縱了,總是想自己生死邊緣走一回,該活得縱意一些,就疏狂了,多虧院長提醒。”
這“生死邊緣走一回”幾個字卻讓顧長安眉頭跳了幾下,然後舒展開說:“過些日子就要去遊學了,趁這幾天我給你細說說規矩禮儀,到時候天下的學生們可都會看著你啊!一不能失了奉賢院皇家書院的名聲;二不能失了你文玩雅賞開山宗師的名頭;你是陳閣老的千金,這天下的學生將來要是進京會試,多少會有拜陳閣老為師座的,總不能損了陳閣老的體麵。紫微,這些你總能懂的是不是,想你是多麼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的姑娘。”
但是我更想噴你一臉,陳紫微心裏默默地詛咒著顧長安,好大的幾頂帽子,皇家的名聲、開山宗師的名頭、陳閣老的體麵……唉,姐為啥這麼慘捏?
“院長大人說得對,我聽你的,認真學規矩禮儀。”陳紫微其實更想找個地方哭,她怎麼就這麼倒黴啊!
一聽陳紫微說了這話,顧長安的笑意就更深了,指著她特溫柔和氣地說:“你看,你這站就首先得改改,人道立如鬆,腰杆兒得挺直了,彎腰抱臂就失了精氣神,咬唇咧唇就失了含蓄,眉眼環視就失了莊正,腳叉八字就失了端方……”
反正一番話下來,她就沒有對的地方,全身上下盡是缺點,陳紫微一聽怒了:“我就樂意這樣,礙著你怎麼了,你想怎麼著你自個兒怎麼著去,管我幹什麼啊!我爹娘還不管我呢,你憑什麼……啊……”
前頭是吼,後頭是驚呼……這回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很慘,不用別人來告訴她!
捂臉,逞了嘴上的痛快,得來的就是很長久的不痛快。人生還有比這更悲劇的嗎,沒有,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
從此,陳紫微明白了一個道理,為什麼這世上會有強受呢,明明很強怎麼就受了,那完全是因為有個更強的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