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陽麵沉如水。

他渾身上下到處是傷口,那件清爽長衫破破爛爛,露出道道深到見骨的傷痕。

許子焱站在他麵前,手中板斧抹著血紅的肉沫,身上的衛衣染紅一片。

他看著蔡陽,眼裏是濃鬱的殺意。

“許子焱!你知道你在做什麼!”蔡陽咬著牙,猛得甩手,一道洶湧的氣浪直撲許子焱。

許子焱踏步而來,氣浪衝擊著他的軀體,就如同一道清風,隻是掀起一縷頭發。

“你完全不明白!那是一尊邪神!祂太恐怖了!我們根本無法對抗!唯有封印!”蔡陽撕心裂肺地吼著,可換來得是許子焱越走越近。

許子焱舉起斧頭,目光鎖在蔡陽。

蔡陽腳步輕點,好似打水漂一般,在空氣中濺起道道漣漪,飛速向後退去。

可是許子焱完全不講道理,腳步一錯,就已追至他的麵前。

一息之間,蔡陽竟退無可退!

又是一斧。

半空中的蔡陽直挺挺地落了下來,在黑暗中砸出一道深坑。

蔡陽艱難抓著凸起石塊,艱難地站起,就看到許子焱已經穩穩地降臨在他的麵前。

他逃不掉的。

就在蔡陽心生絕望之際,洞中忽而傳來一陣男人的哀鳴聲,隨後戛然而止。

蔡陽扭頭看向聲音來源,麵色一喜。

那邊一片黑暗中,正散著鮮紅的流光,仔細一看那竟是猩紅的血。它們從一具具赤裸的屍體中流出,彙聚在中央一座半人高的鼎下。

“封印加固了,這具身體可以拋棄了。”蔡陽嘟囔道,剛扭過頭來,就看到一柄板斧,劈頭蓋臉而來。

他彙聚體內力量,匆忙抵擋,卻被輕易削掉兩隻臂膀。

鮮血淋漓,戰到這種程度,蔡陽已無力再戰。

他運轉最後的力量,在半空中腳步騰躍,帶著緊隨而來的許子焱,來到那處鼎前。

剛一落地,他就踉蹌地撞在鼎上,依著鼎艱難挺直腰身。

望著如同魔神般的許子焱,蔡陽絲毫不顧身軀血水外泄,哈哈大笑起來。

“小兄弟,邪神不可敵,我與祂交過手,我們人類沒有勝算。”他臉色越發蒼白,在重重地吸一口氣,他嘴裏血水越積越多。

趁著血水沒有堵住咽喉,他含糊不清道:“即使這裏真有你的家人,那我隻能說聲抱歉,但我絕不後悔,動手吧,一命償一命!”

說完,他閉上眼睛,血水滴滴答答流入鼎下,但令他詫異的是,許子焱並沒有選擇動手。

相反,許子焱站在遠處,手握板斧,目光凝重。

“嗬,這麼害怕我嗎?”蔡陽自嘲一笑,對方明明擁有神乎其技的手段,卻如此謹慎,讓他哭笑不得。

“也好,人生一世,多看看…”蔡陽吐出最後一字音節,像是失去最後氣力一般,依著鼎,癱坐在凹凸不平的石麵上。

他意識恍惚,視線模糊,耳中也不知何時響起了無數人耳語的聲音,他們似乎是說…

季災。

蔡陽瞳孔震動,恍然驚醒,這些聲音絕對不正常。他顫顫巍巍想要站起,清掉口中積血,剛想開口,提醒許子焱,卻被一條狹長連著紅藍神經的血色長管,透口而出!

他身軀越升越高,幾隻同樣大小的血管,從地麵鑽出,狠狠地紮進他的體內,將他的五髒六腑連同血肉一起攪碎,唯留一具空骨架。

蔡陽還沒死。

身肩封印邪祟大任的他,自然有著許多的過人之處,但此刻他卻如同被宰殺的豬羊,一顆俊秀的頭顱被懸至上空,隻剩下深深駭然與茫然。

他餘光一掃,注意半人高的鼎盛著鮮紅的血水,一隻碩大的豎瞳,在其中沉浮。

這是那頭邪祟的眼睛,他記得很清楚。

“不可能,不可能,我亙古至今從未出錯,為什麼祂能夠破封!”

他不理解,也想不通。他的封印法傳自子陽真人,那可是鎮壓這頭邪祟的在世仙人!他不敢去想自己這麼多年,一直在做無用功!

“可惜…若他再來百年血祭,季災,你一定會被吾親手鎮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