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逐漸下沉,自身的感官越來越模糊,沈長河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群亂七八糟的狀如水波漣漪般的東西東西包裹著,東葷西素,暈頭轉向。
恍惚中,他聞見了一種熟悉的藥味,這似乎是他二師兄身上才有的味道。
當沈長河再次睜眼時,看到的是一間既古樸又熟悉的房間,鼻間還縈繞著淡淡的草藥味,脖子被纏的嚴嚴實實。
“喲,舍得醒了?再不醒我這青陽峰的靈植都要被你徒弟薅幹淨了。”
諷刺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聲音的主人卻心口不一的將手輕撫在他額上,探尋溫度是否正常。
沈長河身體一僵,剛想要起身就被人按在床上,動作說不上粗暴也算不上輕柔。
“還找事是吧?病了就好好躺著,瞎逞什麼能?”
見不聽話的小師弟終於不再亂動後,鶴眠有些隱蔽的鬆了口氣。
前幾日他看見沈長河脖子上那麼大一個口子氣若遊絲時,嚇得呼吸暫止連銀針都拿不穩。
還是大師兄給了他一巴掌,他才回過神來。
看著床上可憐巴巴躺著裝鴕鳥的人,鶴眠感覺自己既心疼又無奈,內心因自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又因自身性格原因沒有辦法好好說出關心的話,隻能這種生硬的表達。
到底是自己沒能照顧好小師弟,讓其出了這種事…
他堂堂青陽峰峰主,滄淵宗二長老兼首席醫師,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是自刎留下的傷口?
若不是他體內有一股大道的力在緩慢修複傷處,再加上解靈澤那小子不知從哪得來的百年烈陽苦參,恐怕到宗門的時候人就拉不回來了。
回想起謝靈澤將他帶回宗門的場景,鶴眠眉頭緊鎖。
丹田內碎片殘留的靈力,不是出自沈長河又是誰?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不管怎樣,鶴眠都絕對不會再讓人離開他一步。
沈長河看了眼坐在自己身旁,渾身布滿陰雲的鶴眠,悄悄地將被子拉高一些。
時隔多年,二師兄還是這麼恐怖,直接把他胸腔裏重生的感慨一掃而空,心髒久違的感受到了跳動。
鶴眠盯著沈長河,盡力克製住眉眼的抽動,咬牙切齒的從嘴裏擠出來幾個字:
“請問我們的大、善、人,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解釋一下?”
沈長河有些心虛的瞥向別處,埋著頭裝鵪鶉,雖然他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不能說師兄快殺了我,不然以後我會殺了你們?
他有種怪異的感覺,仿佛二師兄能讀透他的心,知道了他作的孽。
“沈長河,你最好趕緊好起來和我打一架,不然你的寶貝徒弟就別想豎著走出青陽峰!”
鶴眠的聲音有些不自覺的提高,在威脅完後又賭氣似的坐到桌子旁,向自己嘴裏灌著茶水。
沈長河訕訕賠笑,相信在仙門百家眼裏,醫師這類人都是溫柔和藹的,直到出現了他二師兄這個拎著燒的通紅的丹爐上戰場,專門瞄著人下半身打的修士。
滾燙灼人的氣息附著在玄鐵上,被一個怪異且長得有幾分邪氣的家夥掄著,揮舞著,硬是闖出了個怪醫的名號。
當周清淮推門進來時,就看見他柔弱無助的小師弟可憐巴巴的縮在角落裏,看著他的眼神委屈又不敢言。
而他那便宜二師弟一臉大爺似的喝著茶水,聽見他開門頭也不回地瞥了一眼。
周清淮微笑著上前,一腳就將人從凳子上踹下來,之後若無其事的坐到床邊伸手探脈,查看沈長河的情況。
“長河,可有哪裏不適?”
“並無…”
沈長河幹巴巴的回答,不敢看周清淮。被奪軀殼多年,親眼看著自己殺了自己在乎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