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雪下的是越發大了。
灰蒙蒙的天,卷著刺骨的寒風。雕花木窗緊緊地扣著,屋內儼然一團溫暖。
“大娘子,雪已下起來了”,熙雯上前扶起夫人。
“大爺如何了。”仲瑛起身,想起這天兒可不適合病秧子。
“來的大夫說並無大礙,還按著往常的方子好好養著便是。”
“今兒個還咳嗎?”
“扶風剛來請安,說是大爺的囑托,讓娘子放心,到現在了也沒咳幾聲兒。”
“哼,我放心的很。”熙雯立在一旁,不敢接這話。
“走,咱們瞧瞧大爺去。”
才出屋子,冷風刮在身上,昏沉數日的腦子便也清醒了幾分。
昨日,謝仲瑛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剛嫁入崔府的那一年。這一年,她還是崔府的大娘子,與崔家大爺崔去疾才成婚不到半年。
崔去疾自幼身子孱弱,向來是小病不斷,遇見今日這樣的天氣更是比平日都要虛弱,往往咳起來沒個三五日是打不住的。
拐過一條、小道便見崔去疾的書房,外麵因著大雪而格外陰沉,內裏卻透著光亮,影影綽綽間可見著一道削瘦的身影。
“大爺在忙?”畢竟是崔府的大爺,身體再不濟也要負起一府甚至是全族的生計。
“聽扶風說,近日二房不大消停,大爺裏外都要操心,很是忙碌。”熙雯回答。
崔家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家族人丁興旺。上一輩,也就是崔去疾父親一輩,有兄弟二人,大老爺是先夫人王氏所出,就是現在崔府當家做主之人,崔去疾的親爹。二老爺由繼夫人陳氏所出,陳氏是王氏去世後,由當年的太夫人做主娶進來的續弦,在京中素有賢名。
可這繼母就是繼母,自己家世不差,又生了二老爺,再平常的心在日積月累的比較中也要失去了平衡。二老爺深受其母影響,從小就愛與大老爺爭高低,如今都這把年歲了也不願安分。因此,這崔府雖未分家,但大房居東,二房靠西,兩邊兒一貫是涇渭分明。
這次的事兒,就與宮裏有關,二房也要搏一搏了。
“見過大娘子,大爺讓大娘子趕緊進來,外麵冷,小心凍著了。”扶風推開書房的門,笑著向謝仲瑛請安。
一進來,騰騰的暖氣襲來,望著不遠處坐在書桌前的大爺,謝仲瑛的眼裏好像升起了霧氣。前塵昨世,在見到崔去疾的這一刻都變得清晰了起來。前世,她並未見著崔去疾的最後一麵,這是她後來幾年間最遺憾的事。現在,已故人卻還好好地坐在眼前。
“昨日在二叔那兒耽誤了許久,回來的晚,就沒回房,怕打擾你休息。今早聽扶風說,你昨日不舒服?怎麼了,今日可還好?”一進門,崔去疾就向外抬眼,他家大娘子被厚厚的披風包裹著,露出的小臉凍得有些紅,本就不大的麵容更加顯小了。脫去披風,俏生生的站在那兒,讓這沉悶的書房都增添了些許顏色。崔去疾眼裏多了幾分溫柔,麵上也帶著笑意。
“無事,就突來的煩躁罷了。”謝仲瑛隨口答了,重生這事兒,過於玄妙,不如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