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室內的時候,江允錦已經靠在榻邊多時了。
她靜靜地看著窗邊的放著的萬壽菊,生命旺盛如斯,叫人生羨。
不似她一般體弱多病,拖累著家族親眷。始終如養在室內的水仙花,脆弱易折。
她如是想著,直到畫竹敲門進來。
看到江允錦靠坐著,畫竹拿來一件外衣給她披上。
“雖是已入春,天兒也還是凍人,小姐披件外衣,切莫凍著了。”畫竹細細叮囑著。
江允錦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抬手輕輕攏了攏衣服:“畫梅回來了嗎?”
“還未。”畫竹有些著急。這人昨日清晨走,今日還未歸來,實在讓人心焦。
“府裏府外眼線眾多,她出去已是不易,回來亦是如此,不必心急。”江允錦安撫著畫竹,說罷她繼續說道:“對了,昨日太晚,沒來得及了解府中詳情,畫竹,你與我詳細說一下目前府中這些人的情況。”
“是。”
畫竹遞上一個名冊:“目前府中的管家是皇後娘娘派來的她身邊的蘇寧公公,蘇公公未曾麵聖也未曾見過大貴人,是娘娘的掌事公公的關門徒弟,這事兒沒人知道,外頭都以為蘇管家是咱們自己招來的管家,他自己對咱們府裏的丫鬟侍衛小斯也是這麼說的。
剩下的丫鬟,除了奴婢和畫梅,沒有一等丫鬟了,隻有一些做飯燒火的雜事丫鬟,小斯也是。
至於府上的侍衛,外頭隻當咱們府上的侍衛是陛下禦賜給國公府的,但這裏頭的侍衛被人掉包了,裏麵的人,現在都換成了國公的暗衛。”
江允錦皺眉:“何人所為?”能夠不動聲色調包皇帝賜下的侍衛,是何等身手與魄力。
“是耿直侍衛。”
“耿直?”這名字怎得如此耳熟……江允錦皺眉沉思。
畫竹看自家小姐不解,趕忙開口:“耿直侍衛,是太子殿下的右近衛。”
哦,想起來了,耿白耿直。
江允錦唇角溢出一聲冷笑。
君盛斂還真是,這麼多年了,起名字的能力一點沒進步。
“除了這些暗衛,府上所有丫鬟小廝,賞三月月錢,打發到下頭的莊子上去。”江允錦合上名冊,手指輕輕摩挲:“這些人裏,少不了各個家族的眼線……畫竹,”江允錦抬眼:“你去將蘇管家叫來。”
“是。”
……
穿過悠長的走廊,雖才初春,卻是一路花香。
蘇寧低垂著頭,跟著畫竹的步子被帶到了江允錦麵前。
他沒有抬頭,隱約看到上首端坐的少女,便徑直跪下向江允錦行禮:“江州宜賓蘇氏蘇寧,叩見小姐,小姐萬福金安。”
江允錦目光犀利,細細打量著麵前叩首的男子。她未答話,任由畫竹為她添茶,她淡淡抬起飲了一口。
蘇寧伏在地上,感到一道目光犀利地打在他身上,竟讓他不自覺緊了緊脊背。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流到了地上,他伏地更低,不敢抬眼。
過了約莫一刻,江允錦起身,扶起了蘇寧。
“蘇管家有理了,請起。”江允錦扶起蘇寧,給了畫竹一個眼神。
畫竹會意地關上門,遞上一個手帕。
江允錦接過手帕,輕輕落在了蘇寧鬢邊,點了點汗漬。
蘇寧剛站起來,被這一舉動嚇的又要跪下,被江允錦一抓手腕,被迫站起。
“抬起頭,看著我。”江允錦扔掉手帕,盯著眼前的男人。
蘇寧抬頭,撞進江允錦一雙眼中。
這是蘇寧第一次見到娘娘口中的錦華郡主。
他家道中落被買入宮中時,鎮國公府已經沒落了,關於那位曾經極受皇家疼愛的錦華郡主,他所知道的都是從師傅和宮裏老嬤嬤口中聽說的。
他也是看過不少宮裏的各色美人的,眼前這位,卻和宮裏的各色美人都不同。
她有著一雙很美的眼睛。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覺未多。
初看隻覺這雙眼透明澄澈未染塵埃,可當這雙眼凝視你,卻是一陣直達心底的冰冷徹骨,這雙眼裏,不是屬於少女的純真,而是無情的冰冷。
意識到蘇寧在打量自己,江允錦玩味地笑了笑,淡淡開口:“蘇管家,可看仔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