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人睜眼(1 / 3)

爺爺死前,對我做過兩件詭事。

第一件詭事,禁止我回到出生地。

二十年前,我出生在黔地西北烏蒙山腳一個叫楊廟坡的小山村。

諺語常言,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裏平,描述的就是黔地複雜的地理環境。

尤其是黔西北,我出生的地方,路少人窮,極少出現小孩獨自走村串巷的情況。

我知道這個村名時,已經是上初中的時候。

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發現,家裏的長輩,包括我爸,都住在一個叫楊廟坡的地方,那裏有我家的老宅。

那時,我和我媽住在鎮上的一間小平房裏,租來的,已經住了十多年。

這事讓我很納悶,家裏有房,卻要到鎮上租房,活像個冤大頭,時不時就去問我媽。

我媽不堪滋擾,最後跟我講,爺爺不讓在楊廟坡住,甚至連回去玩一下都不行。

我媽的話,很容易讓人誤會,以為是爺爺不喜歡我,才把我們母子趕出來,不準我們和他一起生活。

事實恰恰相反,爺爺不僅喜歡我,還對我很好。

在我上大學之前,爺爺隔三岔五就來看我,而且每年到我生日的這一天,都要送我禮物。

這第二件詭事,和爺爺送的禮物有關。

因為,爺爺送的禮物裏麵,總是雷打不動地夾帶一件壽衣。

我們這邊土話管壽衣叫死人衣,專門給死去的人穿。

我很清楚地記得,那些壽衣用的布料,清一色的絲綢,青色的絲綢上有金絲刺繡的福壽紋。

爺爺每次拿出來,都要讓我當著他的麵換上。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爺爺送的是死人衣,也不知道“陽人不能穿死人衣,穿上犯禁忌,輕則大病一場,重則一命嗚呼”的傳言,就沒有抗拒。

記憶中,隻要我將壽衣穿戴好,爺爺就立即從藍色勞動服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墨鬥,接著從墨鬥裏抽出一根頭發絲粗細的黑墨線,在我的手腕和腳腕處繞上一圈,繞完就提線彈墨。

彈過墨的手腕和腳腕會留下四個黑色的墨環。

爺爺做得很虔誠,好似某種儀式。

我也不懂,還十分嫌棄那四個黑不拉幾的墨環。

所以,爺爺剛彈完,我一口唾沫星子吐在右掌上,隨即用右掌在左手腕上一陣亂擦。

爺爺嚇得哎呦一聲,趕緊抓住我的手,不準我再擦。

但我是個強脾氣,他不給擦,我就哭,使勁哭。

爺爺沒得辦法,解釋說,墨環擦不得,擦了折壽,言語間很是鄭重。

可我壓根就沒聽懂,就更不可能聽進去,繼續哭鬧不停。

我媽看到我鬧得不行,抓起一根青竹條大步朝我走來,兩眼一瞪,警告我,再鬧,就讓我嚐嚐竹筍炒肉的滋味。

我都沒在意我媽的警告,爺爺反倒如臨大敵,一把將我拉到身後,嘴上不停說著麼得事,手卻快速伸進衣兜,再伸出來時直接背到身後,在我眼前撐開。

展開的掌心裏有大把五顏六色的糖果。

我兩眼放光,嘴立馬閉上。

而後像小野貓見到魚一般,伸出兩隻小手撲向爺爺手裏的糖果。

我拿到糖果,也就忘了墨環的事,還乖乖地按爺爺的要求穿著壽衣睡一夜。

第二天,爺爺會把我叫起床,讓我把壽衣脫下來交給他。

我以為他是要幫我收起來,但是那些壽衣交給他以後就沒有還回來過。

直到有一年,我偷偷跟上去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