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去闖吧，別擔心我，在那裏照顧好自己。”
A國的夜晚已經染上了初冬的寒意，風還是有些大的，街上的行人也很少，大都是因為這天氣而蹲在家裏不出門。
白景天將風衣的領子豎起來，迎著風前行在有些寂寞的街上，將手伸出來哈了口熱氣。
“導師也真是的，光愛支使我幹雜活，平時送送材料也就算了，今天突然想吃中餐，這死鬼天氣讓我出來給他買，學生狗沒人權啊。”
說話的是與白景天在同一個實驗室的師兄艾爾，是個混血，皮膚很白，長得明眸皓齒倒頗有幾分美貌，金色的卷發隨意地在後腦勺紮了個狼尾。原先跟導師蹭了個科研項目，導師答應事成之後賞他個通訊作者，因此春風得意，自以為得了導師青眼，主動幫導師做了不少私活。沒想到那個項目因為資金不足黃了,導師使喚起他來倒越發順手，對此他頗有怨懟。
“那邊可還有人在呢，平日裏導師難為得了你這麼個稱心的，有事可不得使喚你去，你那話若是傳到了導師那，你平日的好處豈不都成了假的？”艾爾身邊的一個女生對著他耳朵指著白景天小聲道。
“怕什麼，那個是C國來的交換生，就是花錢來鍍個金的，他說話在導師那裏打個彎彎還得疑三分，那些重要項目沒他份的。再說他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有些摻和太多.....哼哼。再說他就是個沒嘴葫蘆，最會裝聾作啞。”
說著，艾爾衝著白景天吹了個口哨。白景天果真沒什麼反應，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艾爾討了個沒趣，一邊嘟囔著“看吧，果然是個聾啞人”，一邊走進了一家中餐館。
白景天倒也確實沒把師兄師妹們那點小心思放在心上，他對未來注定的陌生人向來不怎麼上心。
當初他得到這個來A國交換學習的機會，其實是猶豫到底要不要來的。一個是因為在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的，他自己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人，一般來說不能獨自去太遠的地方。其次是因為嬴晨，如果他不在身邊，估計嬴晨又不會好好吃藥吧。
想到這裏，白景天掏出手機想要打個電話，但考慮到時差，這會兒嬴晨那裏應該是淩晨一點左右，他大概睡著了吧。
正想著，熟悉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是嬴晨的電話。
“喂？”白景天摁下接聽鍵，“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小孩，我睡不著，就想到打個電話給你。”嬴晨的聲音有些虛弱，語氣中流露出濃重的疲憊，“你呢？在那裏生活得還習慣嗎？”
“我這裏很好，導師和室友都很友善。”白景天輕輕一笑，隨後聲音中又帶上一絲不滿，“你是不是從我走了之後就沒按時按量吃藥？”
“我都按時吃的……”嬴晨聲音越來越小，在白景天聽來這明顯的底氣不足。
“唉，”白景天扶額，有些無奈，“哥，你還是要按時吃藥的啊，醫生也說過你這精神狀態不按時吃藥的話遲早會崩潰的。”
“我知道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嬴晨語氣中帶著一絲撒嬌，“你什麼時候回來？”
“這學期結束我就回去了。”白景天笑道，“好好吃藥，我回去之後希望看到你好起來。這會兒也不早了，哥，你早點睡吧。”
“好。”嬴晨這會兒倒是乖巧了不少。
等嬴晨掛斷了電話，白景天看著手機屏幕愣了好一會兒，歎了口氣。
初冬的風灌進衣服裏有些冷，白景天將圍巾捂緊了一些，抱緊了手中的書，往校外租的公寓快步走過去。
“哥，我一定會治好你。”
另一邊，嬴晨掛斷電話後，蜷縮著側身躺在床上，眼神有些複雜地盯著窗外的月亮，隨後有些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當他再睜開眼睛時，雙眸藏著濃重的陰鬱，他盯著窗外的月亮，忽然感覺這月光有些刺痛了他的眼睛。
從床上下來拉上窗簾後，麵對這黑暗的房間，嬴晨感到有些陌生，隨後仿佛被抽幹了力氣一樣，背靠著牆角癱坐下來，雙手死死捂住頭，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不要……這麼對我……”
“真的不是我……”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我……”
“不要離開我……”
越來越低的嗚咽聲中伴隨著斷斷續續的破碎的字句，一股越來越重的絕望逐漸包裹著嬴晨。
這是他從初中到現在都沒有擺脫的夢魘。
“我該怎麼辦……”
剛回到住處的白景天，突然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痛的他喘不過氣。
“嬴晨……”白景天摸出手機，撥出了那個熟悉的號碼，但沒有人接聽。
“看來要提前結業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