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道,白骨精送飯,若非不安好心,便是另有所圖。
官寶寶看著殷勤地替自己打扮的娘親,心中長歎:世人所說,委實不假。
“寶寶,這可是我從琢玉行裏專門給你挑來的,帶上看看!”官夫人從丫鬟手上的托盤中拿起一個發簪,一麵在官寶寶頭上比劃著,一麵讚歎道,“看,多討喜!我們寶寶啊,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隨娘親一起去香山樓聽戲文去。”
官寶寶翻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白眼,望向梳妝台邊尚未合攏的針線盒,裏麵一根閃亮的銀針灼亮了她的眼,她幻想著自己用那根銀針將身後的官夫人紮成個馬蜂窩,頓感舒坦許多。
而官夫人見官寶寶一言不發,臉上神色也變換不定,心裏不禁敲起了小鼓,渾身上下猶如螞蟻在爬,焦心煩惱的很,恨不能將麵前的官寶寶真的變成一盆水,潑將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尋常的母女自然不會如此互待,問題便在於,若是官夫人真的是官寶寶的親娘,那麼一切自然是不同的。
當然,官夫人所謂的“隨娘親一起去香山樓聽戲文”,也並不僅僅是出門聽戲那麼簡單。
此事要真說起來,還得追溯到十幾年前,彼時,官寶寶的父親官如山,不過是個揚江賣米的小戶,發妻離世後一蹶不振,甚至無心求生,見同城裏有去南海淘金的敢死隊,便隨著一同去了。可是又念及小女兒無人照看,便娶了隔壁的寡婦續弦,也就是現在的官夫人。
這位新的官夫人還來一個與官寶寶一般年紀的女兒,自然是處處想著自己的女兒,沒少苛責為難官寶寶。這“母女”二人自始至終便兩看兩相厭,沒少互相陷害過。
不過另一邊,也該著官如山發跡,南海之行一年,同去的隻有官如山一人活著回城,還帶回了幾十枚價值連城的南珠。以此為本,不消三年,便成了揚江首富,官家的鋪子更是遍布天下。
然而隨著官家越來越富有,寶寶年紀越來越大,她與官夫人的關係更加劍拔弩張。
官如山極為寵愛這個唯一的女兒,雖說和慕家三少定了娃娃親,但是遲遲不願讓寶寶嫁過去,不過眼看著女兒過了年關便要十八歲了,這才勉強鬆了口。不想他才拍板同意嫁女兒,自己便隨著商隊再度去了南海,這一去怕又是一年有餘。
如此一來,張羅寶寶婚事的事情便落在了官夫人身上。
可是痛恨官寶寶的官夫人哪裏願意官寶寶嫁個好人家,官如山前腳走,她後腳便張羅著要用自己女兒頂替了寶寶,不過為了防止寶寶從中作梗,自然是要先將寶寶隨便嫁出去了。
做2這樣的事情何嚐不是冒著巨大的風險?所以官寶寶內心頗為疑惑:真不知她這個母親這麼做,究竟是為了自己的女兒能嫁個好人家,還是因為痛恨她官寶寶?
“母親,這樣就可以了,看個戲而已。”官寶寶拿掉頭上亂七八糟的簪子飾物,起身接過丫鬟手裏的披風披上,不情願地扯出一個笑容,“可以走了。”
官夫人一愣,接著不禁狂喜,沒想到這個女兒今朝如此好說話,這麼容易便將她騙出門了,於是連忙上前拉過官寶寶的小手往府門口早就叫人備好的軟轎前走去。
官寶寶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嫌惡地甩了甩,假笑道,“女兒自己走。”說話間已經跨出了房門,寶寶見官夫人的女兒、她的繼姐並沒有出現,忍不住冷哼一聲——她這個娘親何時帶過她出門?今日如此殷勤,不過是騙她出去相親而已。
而這個所謂的對象,真真是如雷貫耳,全揚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富家當家,克死了三房妻子、已然不惑之年還整日裏尋花問柳,算得上全揚江最沒節操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