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走了開好藥方的葉芝,安撫了探病的孩子們,又揮退了圍繞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大批宮人,莫遲總算有了少許獨處的時間。
可惜的是,雖然如今莫遲得以獨處,但剛剛一瞬間那種的感覺,卻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墨池那時候的突然出現,仿佛隻是莫遲的幻覺。
剛剛卓兒一聲驚呼,就有宮女簇擁著她回了寢宮,更衣臥床全不用她動一根手指。不多時,太醫葉芝也風風火火的跑來為自己診治,趕到莫遲麵前時,甚至有點氣喘籲籲。孩子們聽說母親今天身體不適,都心急火燎的跑來探病,現在還在外麵守著,就連年齡最小的李琬也不例外。一貫安穩平靜的立政殿,一下子成了宮中所有人關注的重點所在。
但是忙亂之間,那種神異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不見了,莫遲就算出盡辦法再爭取到獨處的機會,也無法喚醒那份消失的感覺。
後/宮為莫遲的身體忙成一團的時候,身為皇帝的李恪則正在兩儀殿和一幹大臣們商議對付薛延陀之事。薛延陀當日屢屢冒犯大唐,更曾對李恪有追殺之恨,可說是早在那時便已經結下死仇。若非當年李世民先決定對高句麗動手,李恪一定會主張先滅掉薛延陀,而非和他們結親。而今薛延陀使者來報,說新城公主病逝,正好給了大唐一個動手的好借口。
這位嫁到薛延陀和親的新城公主雖然並不是李世民的親生女兒,但也是李家宗室的女子。現在李恪才登基不久便傳出她去世的消息,薛延陀方麵,怕也有挑釁大唐新君的意味在內。
以李績為首的軍方將領,對這場仗都有些躍躍欲試。尤其李績心中有愧,更希望早點平定薛延陀來化解自己與李恪之間的舊事。不過李恪初登帝位不久,雖然也算是穩穩當當的完成了新舊政權的更迭,但以房玄齡為首的文官一係,卻不讚成李恪在此時大動刀兵,而是建議暫緩行事,待內政穩妥之後再做打算。
兩方從上朝時就爭執不下,一直爭到兩儀殿,李恪坐在皇位上也被吵的頭大如鬥,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正巧莫遲宮中的小太監來報信,一旁善於察言觀色的大總管雷遠書看出皇帝麵帶不悅,顯然對眼下的公務很不耐煩,急忙先把皇後身體抱恙的事情悄悄稟報給了皇帝。這皇宮之中,最清楚帝後情深的,莫過於這位從李世民時就和李恪夫婦打過交道的大總管了。
“你們就在這兒慢慢吵,等你們吵完了,朕再來聽聽你們打算怎麼對朕交代!”聽說莫遲突然病倒,李恪強忍心中焦急擔憂,板起臉交代了這麼一句,丟下吵成一團的大臣們翩然而去。在場的大臣們頓時啞口無言,跪倒在地把皇帝送走之後,這才麵麵相覷,從高聲爭論轉為低聲討論起來。
“烏大人,您看陛下這是……”見皇帝氣得拂袖而去,惴惴不安的褚遂良靠近身邊的烏令低聲詢問。他當初是長孫無忌一派的大臣,支持的是晉王,如今吳王登基稱帝,雖然還沒貶他的官,但他整日也是戰戰兢兢的。身邊這位烏令可是皇帝的救命恩人,他平日總是刻意討好,希望能保住自家的烏紗帽。“這可怎麼是好?”
烏令,當然就是黑狐精烏卿。此時的他在人前已經不複少年麵孔,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三十多歲中年人的模樣,似乎他的老去和其他人一樣的順理成章。以他的耳力,自然聽得到雷總管對李恪稟告的事情,因此對於褚遂良的追問,他也隻是皮笑肉不笑的應付了一句:“不要緊,陛下不會為這點小事便怪罪我等的。陛下現在隻是惦記著別的事情,等一下就是了。”
雖然作為主戰派的領袖,但李績並沒直接參與這次的爭執,曾的罪過皇帝的他是絕不肯做這個出頭椽子的,隻是悄悄的觀察著在場的所有人,但烏令的態度卻引起了他的注意。烏令白丁之身出仕高官,但以老成圓滑的個性和穩健練達的行事作風,很快就使起初小看了他的人都心服口服。但這次他的表現,卻有些反常。
李績看了一眼對麵和自己一樣選擇冷眼旁觀的房玄齡,發現他的視線,也正看向烏令。顯然,看重烏令價值的,絕不隻是褚遂良一人而已。可惜,烏令說了這一句不鹹不淡的話之後就不再開口,不知叫多少人暗暗心急。
……莫遲那丫頭,病了麼……烏卿默默的眯起眼睛。算起來,也差不多是時候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心思早已經不在兩儀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