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遲雖然擔心楊伯依舊無法認同自己的話,但也明白麵對眼前這種局麵,自己再怎麼焦慮也於事無補。好在一時間,局勢還不至於發生什麼變化。烏卿雖然欣賞莫遲這份沉得住氣的性子,也明白現在確實沒什麼事情可做,但嘴上難免要嘲諷兩句,莫遲也不去理它。
蕭鄭氏趕到長安的時候,莫遲已經在李恪的吳王府裏住了小半個月。
開青樓的事情本就無需莫遲親力親為,如今事情籌備的已經差不多了,孫達也無需事事來向她稟報,這日子更是過的清閑悠哉。如今蕭鄭氏終於抵達王府,倒叫莫遲鬆了口氣。
“母親。”
看到莫遲,蕭鄭氏這才鬆了口氣。她答應莫遲的要求,無非是顧慮到不想得罪李恪,才順勢答應了莫遲的請求,但心裏終歸不太安穩,如今見女兒安然無恙,雙腿緊閉,懸著的心總算放回原處,緊繃著的臉也露出了笑意。
母女倆敘了兩句家常之後,蕭鄭氏就把話題引到了認親的事上:“雖說吳王熱情好客,但我們母女倆住在這裏終歸不妥。”
“母親說的很是。”莫遲點了點頭,“我準備好了書信拜帖,等母親到了,就送去蕭府。”
“把這個一並附上。”蕭鄭氏取出一封信。“這是當初蕭大人寫給你父親的,有這封信在,我們母女認親的事情應當無礙。”
蕭鄭氏確實謹慎小心,這封蕭瑀的信,她竟然始終沒有對旁人提起過。
李恪早知道蕭鄭氏一到,必然會催著莫遲去拜會蕭瑀,雖然心裏有些不安,但也未曾留難,派人把一早準備好的拜帖送到了蕭家。蕭瑀早就托過李恪代為尋找蕭朗一家,如今見到書信,自然是痛快的定下了見麵的日子。
三日之後,蕭鄭氏帶著莫遲來到了蕭府。蕭鄭氏特意為自己和莫遲選了兩套端雅大方的衣裙,叫人看上去似乎並未刻意妝點一般。
“這蕭大人的脾氣耿直,我們須得小心謹慎些。”蕭鄭氏反複叮囑莫遲,叫莫遲也有些緊張起來。
按照史書記載,這位蕭瑀蕭大人既然是個嚴厲清正的人物,說不定和那位權萬紀權大人很像?在客廳等著蕭瑀出來見麵的時候,莫遲猶自在心裏暗暗揣測著。
然而蕭瑀和權萬紀並不相似。
蕭瑀年過花甲,兩鬢斑白,頜下留著漂亮的灰白長髯,身穿一件暗紋錦袍,清瘦的臉上,依稀可以辨認出年輕時的秀美相貌。雖然他總是緊抿著雙唇,卻依舊無法掩蓋他這份儒雅雍容,卻又自帶一分矜傲的奇特氣度。他沒有權萬紀那樣的冷硬,給人的感覺卻更加難以相處。
相比之下,二者氣勢高下立判——如果權萬紀不過是學校裏的教導主任,那蕭瑀就是教務處長了。
蕭瑀的身後跟著他的夫人,這位蕭夫人娘家是大名鼎鼎的獨孤氏,和唐朝開國之君的李淵是表兄妹,當今的皇帝李世民,其實還是蕭瑀夫妻倆的侄兒。隻是後來李世民又把女兒襄城公主嫁給了蕭瑀的兒子蕭銳,硬把姑姑和姑父變成了自己的親家。
比起丈夫,獨孤夫人則明顯是個溫柔和順的慈母形象,她穿著簡樸,但那種高貴氣度卻與丈夫不遑多讓。
蕭瑀緩步走到正中主位跪坐下來,隨即才打量起蕭家母女來。獨孤夫人則先衝蕭家母女笑了笑,然後才在蕭瑀身旁坐下。
蕭鄭氏的準備沒有白費,她們母女得體的打扮穿著,在一開始就給蕭瑀夫婦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蕭瑀素尚簡樸,若是蕭鄭氏硬要盛裝前來拜會,蕭瑀反倒不喜。
雖然蕭瑀夫妻倆的態度還算和善,但蕭鄭氏依舊不敢怠慢,急忙帶著莫遲上來行禮。
蕭瑀虛扶了一下,旁邊自有婢女攙扶著蕭鄭氏和莫遲到一旁客席坐下,賓主坐定之後,蕭瑀方才開口道:“我看你信中說,蕭朗侄兒已經去世,不知你們母女二人有何打算?”
蕭鄭氏歎了口氣:“如今家中尚有些產業,交由管家料理。”
“當初,蕭朗這孩子硬要帶著你遠走他鄉,如今落葉歸根,也是件好事。”蕭瑀有些落寞的搖頭歎了口氣,“你們母女孤兒寡母,又都是女子之身,恐怕日常多有不便,隻可惜今時不同往日,我也不知能不能幫上你們母女。”
蕭瑀這話,聽得蕭鄭氏的心頭打了個突,隻以為蕭瑀有意推脫,她強行擠出一個笑臉道:“這次我們母女隨吳王一起到長安來,除了能叫先夫落葉歸根之外,最主要還是為了叫這孩子能認祖歸宗,重**譜。”
“若這姑娘早些出世,你們夫妻也不至於遠走異鄉了。”蕭瑀顯然很了解蕭朗夫妻離家的始末原由,望著莫遲感歎了一句,語氣平乏,聽不出是何用意。其實他剛才那話也不是想對蕭家母女袖手旁觀,而是因為自身處境有感而發,蕭鄭氏不明內情,白白的擔心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