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出了被我藏起來的顏料,除了白顏料之前被自己給灑沒了,其他顏料還沒有打開過,我平靜的打開棕色的罐子,帶著期待和忐忑,將蓋子從顏料上拿開,各種各樣的味道湧進了鼻腔,牛排的焦香味,烤鴨的油香,麵包的麥香。
不過最突出的是巧克力的醇香,熟悉又陌生,舌身感應到了美食分泌出津液,肚子也開始造反,一個勁兒咕咕咕的叫,我當然也很興奮,伸出的手指顫抖著挑起一點顏料閉上眼直接含到嘴裏。
顏料很快在嘴裏融開了,真的就像巧克力味道一樣,甜香醇厚卻不發膩,我忘情的吸食著指尖殘留的顏料,就連指甲蓋下藏著的也不放過。
迫不及待的又挖出一大坨直接吃掉,僅僅這樣好像完全不夠,我幹脆直接舉起顏料罐到嘴邊,指頭撥弄著大口大口吞咽下人間最難得的美味,其他的顏料罐都被我一一打開,我已經不滿足於這一種味道了,埋頭不停吞咽,顏料吃多了就會感覺難以下咽,我跑到廚房接了一小杯子熱水,一股腦喝下去,繼續挖顏料罐。
我埋頭吃著顏料,冷清的屋內不知什麼時候突然熱鬧起來,我愣在了原地,拿著顏料的手在顫抖,那些真實的交談聲就在耳邊,我甚至還聽到廚房裏傳來乒乒乓乓做飯的聲響,抬首看到桌邊坐滿的親朋好友正在吃吃喝喝,母親端著些小點心從身邊走過,不忘從盤子裏抓一把給我。
“方園啊,點心吃飽了再吃,今天這麼多菜多吃一點,你看方園瘦的。”奶奶一邊笑著說一邊把桌上的菜盤往我手邊推了推。
“平時吃的挺好的,都當小豬養了,還不長肉。”
聽見母親嘀咕我,哥哥攬過我的肩膀為我開脫:“哎呀瘦一點好啊,方園是吃不胖類型的,一些女孩兒可羨慕了。”
“多吃點兒,吃完爺爺那兒還有巧克力呢!”
爺爺為我盤裏添了許多菜,又從兜裏掏出一大把巧克力,立刻被奶奶沒收了,爸爸穿著西裝拍拍我的頭:“新的一年裏在學習上要更努力啊。”我機械的點了點頭,窗外的鞭炮聲和春晚主持人的開幕詞把屋子裏的氣氛烘托的更加熱鬧,絢麗的煙火點亮了夜空,家人們都側目欣賞。
隻有我又把臉埋進飯碗大口吃著飯,鼻子發酸,眼淚忍不住大顆大顆往下墜,現在所有這一切都太真實了,不論是哥哥的溫度,爺爺夾的菜還是爸爸身上那種淡淡的煙草味,這些在現實中明明都已經不存在了。
我這是快死了吧。
沒有任何負麵情緒,我接受的很快,拋棄腦內原本的那份記憶,我不想在那種日常當中,擔驚受怕,雖然母親一直告訴我做人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目光,但是我真的真的做不到,將自己奇怪的地方暴露給大家看,太可悲了,我僅僅隻是不想做人群中的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