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下午四點半，晴，彭歆一放學就第一個衝進宿舍收拾東西，回家，是她每天都期盼著的。拖著沉重的行李箱下樓，她是一點都不猶豫，兩秒鍾“飛”出宿舍。
“歆歆，你怎麼這麼快。”楊梓瑤背著書包，和李願一起慢悠悠地晃到宿舍樓門口，剛好碰上“飛”出來彭歆。
“回家哪能耽擱，我媽媽肯定已經在外麵等好久了，都怪老周，總拖堂。”彭歆也顧不上多說幾句，解釋完就跑出校門了。
彭歆停下腳步，四處張望著，沒有發現媽媽的身影，往遠處看，停著一輛橘黃色的車，有點眼熟，再一看車牌，她確定了這是爺爺的車。前幾年爸爸媽媽換新車，就把這輛車給爺爺開了。
彭歆走過去:“誒?爺爺，媽媽呢?”說著，她便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坐前麵要係安全帶。”爺爺一邊提醒著彭歆，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個熱乎的大餅，遞到她手裏。剛剛入春，天氣雖是漸暖，但也是要穿兩三件衣服的時候，隻有把餅揣起來才不會涼掉。
隨後，爺爺解釋著媽媽沒有來的原因——“有個壞消息，媽媽昨天開電瓶車上班的時候，為了躲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行人，摔了一跤，雖然戴了頭盔，但撞到圍欄上了，暈了過去，頭部也有些外傷，現在人是醒過來了，沒什麼大事，在醫院住著呢。”
彭歆沉默，她不知道說些什麼。
“回去拿手機給媽媽打個視頻吧，現在外麵流感嚴重，醫院不讓有太多家屬陪同，你爸爸在那邊照顧她，你放心好了。”
“好……”這是彭歆第一次這麼安靜地坐在車上，直到到家，都一言不發。
到家後，奶奶接過彭歆的書包和行李，給她盛了一大碗稀飯，她配著蘸了辣椒的大餅，一會功夫就吃完了。
爺爺點了支煙，抽了一口，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遞給彭歆:“給媽媽打個視頻吧。”
話音剛落，伴隨著敲門聲，外頭傳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叔兒，在家不，我兒子東西收拾好了，你看可以搬進來了不。”
爺爺果斷掐掉手裏的煙，大步邁出去開門，嘴裏說著“好”。
在這之前，彭歆隻想著在醫院的媽媽，還真沒發現家裏有了些變動——她堆雜物的小房間被圍了起來，像是與這個家隔絕了一樣。和“兒子”“搬進來”聯想在一起，這個房間要給別人住?
彭歆放下手機，起身走到奶奶旁邊:“怎麼回事？”
“哦對，還沒和你說呢，有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孩要搬咱家來住。”
“他為什麼住我們家?”沒什麼文化的奶奶解釋得不太清楚，讓彭歆很不理解，甚至排斥“新夥伴”的到來。
爺爺笑著關上門，走向她們，解釋到:“現在不是好多外地人來打工嘛，他們沒地方住，剛好我們家房子大，騰個地兒租出去，一個月也能有幾百塊錢收入。”
“他怎麼不和他爸媽住一起，而且他把我那房間占了，我那麼多東西放哪。”彭歆不希望有陌生人住進自己的家裏，這樣會讓她覺得很不自在。
“他爸爸媽媽廠裏就提供了一個住所，他爺爺奶奶意外走了，隻好跟著爸媽到這兒來，孩子大了和爸媽睡一起不方便。你那些東西也收拾收拾，不要的就扔掉吧，要的就整理好了放自己房間去。”說罷，爺爺又點了一支煙。
彭歆感覺這一天相當糟糕，一個人氣鼓鼓得上樓了。
她從枕頭底下摸出兩個星期沒玩的手機，充上電，打開微信，給媽媽發了個消息。過了十分鍾媽媽回了個視頻，彭歆正在洗澡，沒有接到。
她裹著浴巾出來，撥了回去，接通。
“媽，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彭歆看著頭上還包著紗布的媽媽，眼裏閃著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