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中旬的蘇城,一到晚上就熱得像個蒸籠,到處都是粘膩的水汽。
林梓奚和媽媽扶著喝多了的爸爸一起回到家裏,喘著氣將林爸爸扔在床上。
林爸爸平時滴酒不沾,今天喝到爛醉完全是因為高興,他的寶貝女兒不負眾望地考取了浦城的一所重點大學。
雖然不是什麼數一數二的頂尖學府,但對於這個平均學曆隻有高中的家族來說,已經可以算是光宗耀祖了。
林媽媽一邊故作嫌棄地替林爸爸收拾,一邊開心地囑咐林梓奚將錄取通知書收好。
林梓奚回房間後就將錄取通知書收進抽屜,一邊拿遙控器開空調,一邊順手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脖子裏的汗,隨後就抱著睡衣進了浴室。
15分鍾後林梓奚穿著背心短褲出來了,濕發沒有完全擦幹,正隨著她的動作不斷甩出細小的水珠。
她洗完澡的第一件事就是蹲在冰箱前拿雪糕,正要打開冰箱門就聽到樓上傳來很響一聲,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她抬眼往上看了看,但那聲響動後樓上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好像剛剛隻是一個錯覺。
林梓奚低下頭繼續拿雪糕,站起來後用腳帶上冰箱門,隨後跑到自己房間的陽台上。
這棟樓每一層的格局都一樣,在她臥室陽台的上方也有一個陽台,如果樓上的陽台門沒有關的話,她就能很輕易地聽到樓上人家的動靜。
而她通過陽台最常聽到的就是媽媽在教育女兒,她知道對方有一個和她同歲的女兒,就住在她臥室的正上方。兩人在電梯裏遇到過,女生穿私立高中的襯衫和黑色的百褶裙,麵容精致但沒什麼表情,看起來不太好接近的樣子。
與林媽媽不同,樓上的女主人是個極為強勢的女人,對女兒的要求也十分嚴格,距離高考僅剩2天的時候還在警告女兒說,如果她考不上浦城大學的建築係這輩子就毀了。
對於這樣的言論,林梓奚隻是無所謂地聳聳肩:她這輩子都考不上浦城大學,但她也不覺得自己這輩子就完蛋了。
大概是同為高三學生的惺惺相惜,雖然兩個人沒什麼交集,但她心裏早已將對方看作是同盟,並堅定地站在了女生的這一邊。
其實兩個人曾有過一次短暫的交談,那是一個林梓奚難得失眠的深夜,也許是下午和朋友一起多喝了一杯咖啡的緣故,總之當她第20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時鍾正不緊不慢地指向淩晨2點。
她無奈地打開陽台準備吹吹風,然後就聽到了樓上女生在唱歌,很小聲,雖然稱不上動聽,但對方唱得舒緩,讓她覺得很放鬆。
兩個人隻在電梯裏見過幾次,此時的林梓奚一點都想不起來對方長什麼樣子,印象中隻有一個高冷優等生的模糊印象。
聽著她的歌聲,這一瞬間林梓奚忽然好想見見對方,於是她抓著陽台的欄杆,腦袋往外探去,仰起身子,小聲喊著:\\\"喂,喂,喂。\\\"
對方的歌聲停了,林梓奚覺得有戲,於是又喊了一次:\\\"301的女生,你往陽台下看。\\\"
過了大概半分鍾,一個留著黑直發的女生從陽台上探出了頭。
臉上滿是詫異,但看到樓下有個女生正咧著嘴衝她笑後,詫異的神情褪去,連表情都柔和了起來。
她依然不敢大聲,隻是衝樓下擺擺手:\\\"你這樣好危險,快回去。\\\"
林梓奚也不管她的勸告,依然笑著說:\\\"我睡不著,你再唱一會吧。\\\"
女生撐著腦袋往下看,嘴角是上揚的:\\\"可是我唱得不好聽。\\\"
呃,這是實話,林梓奚也不想昧著良心騙她,於是繼續笑著說:\\\"但我喜歡呀。\\\"
那晚短暫的相處是兩個人的心照不宣,但除此以外兩人也沒有更多交集了。
日子還是照常過,她還是經常聽到樓上女主人刻薄和歇斯底裏的叫罵聲,而女孩似乎一直都在沉默。
林梓奚偶爾會想起她,想起她在電梯裏的冷淡,想起她夜裏趴在欄杆上的調皮,但這些瞬間都是單薄又片麵的,不足以撐起一個生動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