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不幸中彈犧牲之後,三姑奶張歆韻對勸阻夏蟬放棄追求常山的語言太過偏激和嚴厲後悔不已,更為她不幸的童年傷心不已!
夏蟬的童年的確堪稱不幸,她出生在津沽西區的柳青鎮,父母早亡後,年僅六歲的她跟姥姥在舅舅家看著舅媽的白眼過活。
在津沽,過去有一種行當叫“水鋪”,夏蟬的舅舅也跟風開了一家“小水鋪”。
那時因當地飲用水中含鹽堿量較高,老津沽人都有到水鋪買開水的習慣,柳青鎮有幾十家水鋪,後大街有梁記水鋪、估衣街南有張記水鋪、藥王廟西有郭記水鋪,鎮內最大的是“三不管”的於家水鋪和老公所口的卞家水鋪等等,夏蟬舅舅家的“水鋪”應該是最小的了。
水鋪的夥計每天晚上去運河拉水,車上有一個大圓木桶,底部有個水管,把桶裏的水注入大水缸,加上明礬,用大竹竿使勁攪拌,攪到缸裏的水出現漩渦,渾水變澄清了,再沉澱一夜。
水鋪是勤行,夥計們通常半夜三四點就得起來點火燒水。小水鋪隻有一口大鍋,大水鋪有兩三口大鍋,有用煤燒的,有用玉米秸柴火燒的。
用煤燒出來的水是飲用水,用柴火燒出來的熱水一般隻有六七十度,是給富裕人家洗臉洗腳用的。水溫不一樣,燃料不一樣,價格自然也不一樣。
早晨5點,水鋪的第一鍋熱水就燒好了。農村人起得早,泡茶、洗漱都要用熱水,所以水鋪的買賣從大清早就算開張了。
開水一毛錢一大鐵壺,柳青鎮人管買熱水叫“倒水”,大人一般都吩咐家裏的半大孩子,“到水鋪倒壺水去”。
富裕人家買了開水回來,倒進暖水壺裏,喝完了再去買。普通人家過日子節省,每天買上一兩壺開水,隻是沏茶時,或小孩子吃飯時才喝些熱開水。
窮苦人家基本不買水,中午或晚上做完飯,用大鐵鍋燒一大鍋開水,用土灶裏柴火的餘溫溫著鐵鍋,也能喝上熱水,不過鐵鍋裏的水總有一股菜湯子味兒,隻有家裏來客人時,才會去水鋪買一壺開水給客人沏茶。
水鋪裏的大鍋總是“咕嘟咕嘟”響個不停,不懂行的人以為鍋裏的水總是開的,其實津沽有句俏皮話,“水鋪的水——不開”,因為水鋪的人在鍋底扣了一個大碗,所謂開水的聲音,其實是那大碗發出來的。
如果有人來買開水,夥計得臨時添火,如果隻是打熱水,就不用捅旺爐火了。鍋裏的水真要是一直沸騰著,一來消耗太快,二來也太浪費煤火,做小買賣就得精打細算。
除了普通人家用熱水,逢集時,趕集的人隻帶著涼餑餑,也會買口熱水喝,這種吃法最便宜。
柳青鎮水鋪的買賣都挺紅火,一間小水鋪養活一家四五口人沒問題,隻是確實辛苦。水鋪在賣水之餘還做挑水、送水的業務,夥計們幫沒有壯勞力的家庭從運河挑水灌滿水缸,能賺幾分錢,有那好心的夥計還幫著在缸裏放入明礬攪拌好了再走。
每每到了年關,舅舅還要批發一些“柳青年畫”販賣。
那時的夏蟬,受著表哥表姐的欺負,每天吃過飯洗碗是她幹、掃地擦櫃子是她幹、好多家裏的髒活累活都是她幹,冬天兩隻小手凍得像包子,手背上凍瘡,被寒風吹裂的“芝麻”小口真是鑽心的疼,年邁的姥姥也隻能在夜裏將她冰涼的一雙小手揣在懷中取暖。
在姥姥的懇求下,舅舅勉強讓她上了不到三年小學堂,就被狠心的舅媽叫停了,而她的表哥表姐什麼髒活累活都不幹,依然美美地上學堂,她唯又投去羨慕地的目光,寄人籬下的生活實在令她委屈又心傷。
再苦再難,停不下的時光依然向前,向前!真是女大十八變,時年十五歲的夏蟬,變成了一個單純,勤奮,聰明,樸素的少女。不胖不瘦的她,一張清秀瓜子臉,皮膚白皙透著紅潤。
有一個常來舅媽家買水,姓賈的小財主,看上了時常幫著舅舅賣水的夏蟬。
貪財的舅媽收了人家的錢,就想把她嫁給這個大她二十多歲的男人做小老婆。
倔強的夏蟬自然不從,於是舅媽立刻變臉,要她補償這些年的養育費。
夏蟬說:“這些年我在這個家裏裏外外幹了那麼多,付出那麼多,憑什麼讓我補償?”
惱羞成怒的舅媽便趁舅舅不在家,叫來自家兩個兄弟將夏蟬捆綁起來一通毒打,因此,姥姥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
傷心欲絕夏蟬給最親愛的姥姥辦完喪事後,從此再無牽掛,便擇日逃離了舅舅舅媽的家。
她孤身一人走進了津沽城內的“津英紡紗廠”去當了一名擋車工。在紡紗廠她便認識了與自己命運相似的秋瑩,而且成了無話不說最要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