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平大陸,老鴉山下。
草鞋少年捧著一本厚實的古書忙的焦頭爛額。
明明看不太懂可偏要看,這就是他。
其他學生說他死腦筋認準的事誓不罷休,他從不計較這些。
專注也好,認真也罷,但並非神仙,看不懂就是看不懂,即便能倒著誦讀出來也無濟於事。先生說這跟悟性與慧根有關,可他哪懂這些。
“莫先生,道義的道與道法的道是一個意思嗎?”
莫先生看了一眼小家夥笑道:“我說這本《道義》去哪了,原來是你小家夥偷拿了去。”
草鞋少年嘟囔著嘴巴委屈道:“莫先生,我可不是偷拿,隻是您教的那些書我都看完了。”
莫先生有些驚訝,一個九歲字未識全的小娃難道對《道義》產生了興趣?當年自己可是成為岐山七子之後才讀懂的這本書,那時已經是三十六歲壯年了。
“既然莫先生不讓我看,那我合上便是。”
少年懂事的雙手捧過厚重的書本遞還過去。
莫等閑第一時間並未接過,而是反問道:“那你覺得什麼是道義的道是什麼道?”
天下道義道法萬千,離不開一個‘道’字。不管山上仙人,市井百姓,還是廟堂官宦對道都有不同理解,也正如該書的第一段話‘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他並非是要跟一個九歲小娃證道,隻是好奇他的好奇。
想了半刻,雙手舉累的少年索性將書本放在先生旁邊坐下下來。
“先生,我不懂的。”
莫等閑笑了笑原來是自己想多了。一個小村莊的凡人小娃,若是真能看得懂《道義》那自己在這老鴉山待的一百年也算值得。
當年老鴉山之亂,作為僅剩的祁山七子,他成為了此處唯一守門人。
岐山門宗不缺天才,隻是有些天才太過執著上進,就像當年自己一樣,一味的去提升自己的修行追求大道。到後來明白道法與道義都與修行無關的時候太過晚矣。
冤枉路走的多了,這般年紀可以說是磨礪道心。可時光重回十六歲,打死也不會走這冤枉路。
仙不道法,劍不道義。
簡單八個字,悟了整整二十年。普通人又能有幾個二十年呢?
草鞋少年是隔壁村子為數不多來這裏求學的少年。他們村叫翁村,地處老鴉山北邊脊坡。由於耕地貧瘠,村子規模小的可憐。
他的父親明白一個道理。人若是沒有學問,當個莊稼戶再沒有一塊好種的地,那這輩子就廢了,生存都將是難題。
當今世道,隻有學問與種地才是他們最為貼切的追求。進宗門修仙問道,那是他們祖祖輩輩都考慮不到的事情。
“有成哥,明兒帶我去趟後山,想吃你上次給我帶的果子了。”
說話之人名叫夏威辰,兩人同村,隻不過對方是村長之子家境富裕,求學時候跟著先生吃住方便些許。
“行,那你跟先生說一聲,今晚跟我回翁村。”
“好嘞!”
夏威辰相比黃有成頭腦更加靈光,也深受莫先生與其他同學的喜歡,顯得黃有成有些格格不入了。
無奈,窮人孩子早當家的緣故,童年的稚嫩早已被磨平棱角罷了。
老鴉山顧名思義,黑。從山頭黑的山腳,坊間傳聞一百年前有隻大妖死在山裏頭,血肉浸入山體導致山體變黑,後來就喚作此山為老鴉山。
回家的路上,黃有成身背竹簍,這是用來裝一早去清遠鎮變賣的野貨用的,都是父親在老鴉山上打的獵。母親腿腳不好,父親除了農作就是山上打獵,很少去往集鎮。
“哥,幸虧你也在這讀書,不然咱們翁村就我一個在這,肯定無聊死了。”
夏威辰抱怨著,隨手不忘將剩的糖葫蘆放進嘴裏。
“有書讀應該慶幸一些的。”
“是啊,更該慶幸我有一個村長父親。不然我也和你一樣每天跑著十多裏山路求學。”說完話夏威辰接過他的竹簍幫他分擔一點壓力。
黃有成並未拒絕,微笑一下後看了看自己腳下滿眼心疼。
腳上的草鞋經常壞。母親不能動彈以後,鞋子都是花錢從鎮子上購買,父親打獵還行,編草鞋就算了吧。
“哥,要不讓我爹多花些錢,讓你也住在私塾吧。”
黃有成笑了笑,“不用,就算你父親同意,我也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