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毛衣叔(1 / 2)

他的名字我忘記了,姓也忘了,按輩分就叫他毛衣叔吧。

紅磚青瓦的四合院裏,頭發精致的與周圍格格不入,年齡約四十上下,上衣是軍綠色的,下身卡其色西褲,因為裏麵還有棉褲,略顯臃腫。

手裏打著毛衣,他的眼神多數時間在毛衣上,上下飛舞,他虔誠的神態似乎在用毛衣針跳著一種古老的舞蹈。

偶爾打量一下周圍的人,又迅速回到毛衣上。

冬季的陽光刺眼冷清,照在毛衣叔的身上卻又溫暖了起來,他的周圍除了五顏六色的婦女就是和我一樣五花八門的小孩們。

這是毛衣叔留給我最深的印象,一個隻跟婦女小孩在一起的中年農村男人,婦女之友,簡稱婦友。

他的故事應該可以說一天一夜,我盡量說完。

………………………進黃村…………………………

他不是本地人,準確的說甚至不是我們縣的人,他是一個木匠,哪邊有活就去哪邊,就這樣,你介紹我我介紹你的介紹到了我們村給村長家打家具。

村長家的大女兒是個瘸子,白白淨淨模樣很周正,但瘸子這一點對於農村人來說就要了命——幹農活不行啊。

好在村長思想還算開明,沒有像其他一些父母把殘疾女兒隨便嫁給一個癡呆之類的男人,她就這麼養在家裏,忙時做飯送飯,閑下來看書繡花。

毛衣叔打家具手藝談不上高超,但好在結實,一個夏日的傍晚,毛衣叔揮汗如雨忙著把最後一件家具刨光,村長的大女兒一出門,看到了夕陽下的毛衣叔,她塵封30年的心猶如幹涸的土地,毛衣叔就是甘霖,她發芽開花了。

毛衣叔的家在遙遠的西南小村,家裏兄弟姐妹眾多,父母是無力為他娶妻生子的,他就這樣入贅村長家,村長利用職務之便把荒廢的村衛生所後麵兩間房子給他們當婚房,坐落在大堤上,一邊是長長的大河,一邊是廣闊的農田,最近的鄰居在幾百米外。

毛衣叔就這麼正式進入村長女兒的身體,也進入了我們黃村。

……………………婚後生活………………………… 結婚時,毛衣叔二十多歲,在我們村,女大三抱金磚,但大個十來歲隻能說明這個男人沒啥本事,或者這個女人比較有本事。

毛衣叔開始是有點委屈吧啦的,板著臉,不苟言笑,不到一周,他的笑容就藏不住了,村長女兒也是,臉上開始有了紅暈,整個人明顯活泛了起來。

春天的時候,他們會手拉手去挖野菜,小孩子們看到了掩著嘴笑,婦女們曖昧又羨慕地笑,個別長舌婦會罵一句“小s貨,這麼多年沒憋死她”,男人們則罵罵咧咧說一句“媽的,沒想到便宜了這外鄉人!”

夏天到了,他們會去河裏摸魚,男人打壩,女人負責抓,男人把褲腳卷至大腿處,站在河裏,十幾分鍾的時間打好兩頭壩,然後坐在田埂上抽煙看女人在河裏東一下,西一下摸魚,有時,女人抓到稍大一點的魚,會舉起來給男人,一不小心,魚跳脫了,濺了女人一身泥點子,兩個人哈哈大笑。

秋季農忙結束,他們會走村做木匠活,男人幹活,女人打下手,順便還會教東家的女人一些手工活,她繡花工藝了得,小娃娃的圍嘴,女人的手帕,她總能繡出和別人不一樣的花樣,異常精致美麗。

冬天的一個傍晚,她難產而死,醫療條件不發達的鄉村,她的血濺了一牆,濺了周圍女人一身,濺了他一臉,甚至包裹了他的心。

………………………後來…………………………

妻子剛去世時,毛衣叔痛苦到用頭撞牆,冬天的牆邊,他穿著軍大衣,涕淚橫流,頭發淩亂,嘴裏念著該死的老天爺,念著死去的妻子,累了就閉上眼,我一度以為他死了。

當然他沒死,河裏的冰還未解封,他就活過來了。

他愛上了收拾自己,其他男人一個月洗一次澡,他能一周洗三次,其他男人從不梳頭發,他能把頭發梳到根根分明,其他男人臭了才換內褲,他每天早上都會在院子裏搓他的內褲,看到的村裏人一傳十十傳百,一致認為他可能變成了個二姨子。

除了講衛生,他還愛打扮了,不多的幾件衣服來回折騰,對著破裂的鏡子前看後看左看右看,滿意了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