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飄雪,柳如月坐在書桌前撐著臉發呆。
除夕將近,除了要應對江澤羽家人考慮對策以外,新年也是讓她頭疼的問題。往年都是柳如月在警隊裏和大家一起過,侯隊還會給她準備紅包,可現在唐瀟已經懷胎十月,生下了個小奶娃娃。自己再去打擾,總歸有些別扭。
她想要給室友們發消息,但是在她們群裏,眾人早已回家,與家人團聚。她翻動著手機,看著她們一張張充滿年味和幸福感的照片,她隻是由心裏替她們開心,但也是由心感到孤獨。
無力而長久折磨她的孤獨。
每到這時,她總能夢到那個漆黑的夜。頭發散落的女人將她放下,她極力想要看清她的麵容,但終究是徒勞。她恍然驚醒,得到的隻有她抱空的手臂和濕潤的兩頰。
除夕前夜,這座城市下了好大的一場雪。柳如月失神的走在水泥地上,不遠有一對母女,小女孩站在地上,因為剛剛摔倒止不住的哭。母親半跪在地上給小女孩抖雪,關切的詢問小女孩疼不疼,又起身在邊上的糖葫蘆攤買了一支草莓糖葫蘆給小女孩。
柳如月看著眼前的一幕,大腦空白。直到,她直直對上了母親的眼神,那倉皇失措想要逃避的眼神。
她不會認錯的,那長久纏住她的夢魘的原身。
柳如月向著母女走了過去,隻見母親抱起了小女孩,而小女孩警惕的看著她,抱緊了母親的脖子。她止住了。她自知她已經沒有勇氣再上前了。
“漾漾……是你嗎?”明明是疑問,可在母親的話裏變成了肯定。
柳如月酸了眼眶,她現在完全確定眼前的女人就是那個在十幾年前親手拋棄她的人。
在她八九歲的時候,看到角落積著塵土的籃子,柳如月疑惑的看著侯隊,侯隊看了看籃子,笑著解釋,那是她小時候被撿回來用的籃子。柳如月沒多想,好奇的對著籃子翻來翻去。直到看見名牌,在側麵窄窄的刻了一圈小字。
“吾女柳卿漾,生於2月3日。”
由於當時報案的人提供了名字和名牌,便沒人注意到這圈小字,隻當做是名牌的花紋。
這個被隱藏多年承載所有疼痛的傷疤,終是在此刻被赤裸裸的揭開了。
母親嘴唇囁嚅著,不知說些什麼,又買了一串扁山楂糖葫蘆,遞到了她眼前。
小女孩見狀又哭了起來,母親下意識反應去擦小女孩的眼淚,還抱著她拍了拍肩。但又想起柳如月還在麵前,於是無措的低下了頭,盯著地麵,看到了一顆豆大的淚珠滴落,砸在地麵碎成幾瓣,它的源泉,是她麵前人的左眼。
眼前的人轉過身去,衝著家的方向離開了,在她的耳邊,回蕩著母親的那一句,
“對不起。”
道歉隻對小孩子適用。柳如月的腳步沒有停下,她從紙袋裏拿出了那支糖葫蘆,愣了愣神,咬下了一口。
好酸。
最討厭吃酸了。
……
淚水將糯米紙融化,柳如月沉默著吃完了整根糖葫蘆。
如她的生日般,停在了初春的前一天,屬於她的如春風溫暖的母愛,她從未得到過。
——
除夕。柳如月早早就起床了,陸鳴給她發消息,說是在她以前常去的那個咖啡廳等她。
走到了店門口,柳如月推門進去,跟服務生報完姓名後就跟著她走到了座位。柳如月站在桌邊,看著對麵坐著的人,並不是陸鳴,而是,她的母親。
“你怎麼會在這裏。”
“漾漾,聽媽媽解釋,媽媽……”
陸鳴從身後的洗手間走了出來,
“你們已經見到了啊……我沒打擾到你們說話吧?”
陸鳴看著眼前臉黑的柳如月,和一臉失措的柳母,表示自己先去隔壁書店逛逛。
在他臨走前,柳如月被強行按著坐了下來。
“漾漾,媽媽……”
“你怎麼找到這的。”
柳母被麵前自己的親生女兒冷漠的表情刺痛。
“媽媽在放下你之後,一直沒走,一直悄悄跟著你,直到看到你被托管到警隊我才放心。”
“但你已經拋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