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

嵩山地下水波實驗室。

一對年邁的夫婦正收拾著桌麵上的資料。

“叁點捌叁壹伍。”

“叁點捌叁壹伍。”

“叁點捌叁……”

“哎……”

左知風拿著手上的一遝資料,看著最後結論上的那個普通的數字,兩行熱淚在滿是溝壑的臉頰上劃過。

從三十歲進入水波實驗室,他就在為這個數字努力。

眨眼,便是三四十年。

“我先上傳意識,你隨後啟動中子弦源機。”

“如果對水波和弦論的研究是正確的,那中子機會以水波為跳板,用3.8315的基礎波頻幹擾水波的弦源。”

“但我現在不確定結果會是怎樣。”

左知風自言自語著,深情的看向身旁這個容顏早已被歲月消磨殆盡的女人。

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下研究所,她陪了他三十二年。

當這個世界所有人都已經失去了希望時,隻有她還堅定不移的相信自己。

左知風說:“儀器啟動之後你就離開這裏,我已經向華中避難所提交了申請,他們會來接你。”

方雅馨小聲咕噥道:“我就在這兒待著吧。”

“這裏一個人待不下去,太壓抑,你去避難所,那裏有人說說話,心情會好些。”

“不去了,在這兒呆了三十二年了,哪兒也不想去了。”

左知風深知她的固執,心疼道:“如果能成功,人類不再走錯路的話,我帶你在那個世界過普普通通的生活。”

方雅馨笑了,但還是輕聲細語的說道:“都還是個猜想,誰知道有沒有另一個世界,就算有,那也是那個世界的我,不是當下的我。”

左知風沉默了片刻,向儀器走去:“該出發了。”

方雅馨小心翼翼的站起來幫他調試起了儀器:“嗯……好。”

窗明幾淨的實驗室中,灰白色調顯得極為壓抑。

儀器的滴答聲讓人聽的心慌,左知風筆直的躺在一個偌大的儀器中,如毛細血管一般密密麻麻的纖細光線,照射這他的大腦。或許年齡確實太大了,目光顯得渾濁且無神。

儀器外,方雅馨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抹久違的笑容:“知風,記得我的笑容,記得這個世界的我,別忘了我。”

左知風緊緊握著儀器內的手杆,目光清澈了許多,微笑著。

……

“我要啟動了,”

方雅馨微笑著問道:“你還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左知風搖了搖頭。

儀器啟動。

密密麻麻的細小光線在左知風的大腦皮層上以每秒上億次的速率掃描著。

而他的意識將在十分鍾內,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對於一個體,怎麼樣才算是徹底的死去?

在物理意義上來說,是腦死亡。

心髒不行了有體外循環iabp,肺不行了有ecmo,肝衰竭了有人工肝,腎衰尿毒症可以透析。

但腦死亡,意味著一個人的意識徹底消散。

人就徹徹底底的沒了。

方雅馨忍著內心的悲痛保持著微笑,她不想讓左知風在最後十分鍾看到她的崩潰。

“對了……”

在細微的振動嗡鳴聲中,左知風虛弱的說道:“冰箱裏還有半塊巧克力,是我沒來得及吃的,你血糖高就不要吃了,丟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