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馬線、白衣少年、狂躁而來的汽車、翻到的輪椅、手臂上的血跡、斷肢、嚎叫……
夢魘,一身冷汗。
思春被老媽從床上拖了下來,睡衣被一宿的冷汗沁得冰涼,在這個乍暖還寒的初春沒有暖氣的清晨,寒意格外襲人。
肩負著叫妹妹思情起床上學的艱巨任務,思春嘴裏還插著牙刷,滿嘴的牙膏沫子就跑到隔壁小屋,踢開那扇掛著東方神起的黑色房門。
嗨,這個孩子……思春總是感歎社會上對九零後的偏見,盡管自己始終認為媒體是大驚小怪,拿著那些特例來以偏概全,但事實是,自己的老妹就是那些特例,非主流燒錢貨……房間裏不是日本人就是韓國人,不知道墨子荀子漢武帝,可一說起什麼明星,簡直是倒背如流,如數家珍。
思春拍拍思情流著口水的臉,看她一副春樣兒,不是夢見和赤西仁吃晚餐就是和鄭允浩走紅地毯吧?!思情下意識裏抹了抹口水,完全忽視她老姐的存在,九十度轉了個身繼續會周公。
好吧,不得不承認,呂家二花的睡姿絕對堪稱一絕。
“起來了起來了!”思春幹脆拔出牙刷打思情的被子,口中的白沫橫飛,“都高三了,像什麼樣子啊?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呀。說你你也不聽,這都是經驗……”
思情幹脆把臉埋在被子裏,哼哼道:“爸媽都不管我,你算哪兒棵蔥?比我大四歲而已。”
其實思情和思春的姐妹關係還是很好的,隻是上高中的思情正處於青春叛逆期,而老姐思春是處於畢業焦慮期,一個裝酷不愛說話藐視一切,一個絮絮叨叨不得不向世俗低頭。其實,想當年我們的林思春小姐還是個相當有思想的有性格的文藝女青年呢,天天睜眼是後現代主義和結構主義,閉眼是布努埃爾和維斯康帝,這是學藝術孩子的通病,覺得自己看個伯格曼的《野草莓》就是了解人生探索人性了。思春雖然還在大三,還未真正進入社會這個大染缸裏,可是最近找實習單位的事情已經讓她焦頭爛額了。剛談妥的一家單位臨時變了卦,沒辦法,學藝術不是個實踐性強的職業,學電影就更不是了。
思春收拾好東西打理好形象走到餐桌邊隨便拿了根油條,母親端著豆漿走了從廚房裏出來,父親則翹著二郎腿對著手中的報紙唏噓不已。
“怎麼了?一大早就對著報紙歎氣,一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樣子。”母親絮叨著為孩子們盛飯。
父親將報紙疊好,拿起油條說:“我們公司被一家國外的公司收購了,早先在廠裏我就聽到一些風聲,沒想到沒幾天的功夫報紙就登出來了,我們作為內部員工的卻不清楚。”
“真的假的?”母親的分貝顯然因為驚異而驟然提高,“程氏聯合的效益一直不錯啊,即使上半年聽你說有些動蕩,有幾個車間停了產,但是一切還是很正常的,完全看不出來會被收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