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鄭宇正在心平氣和地與明月蘭對弈,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刹車的聲音,腳步雜亂,格外嘈雜。鄭宇放下手中的棋子,環視了一下旁邊的眾人,平靜中帶了點興奮:“來了……各自準備好吧。這一次的關鍵,在於……分寸。”
“記住我們的行動代號,海燕。”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象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坐在警察局的卡車後座,鄭宇搖頭晃腦地背誦了幾句,“一會兒翅膀碰著波浪,一會兒箭一般地直衝向烏雲,它叫喊著,就在這鳥兒勇敢的叫喊聲裏,烏雲聽出了歡樂。在這叫喊聲裏—充滿著對暴風雨的渴望!在這叫喊聲裏,烏雲聽出了憤怒的力量,熱情的火焰和勝利的信心。”
旁邊的警官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鄭宇,臉上露出狐疑和驚懼,不知道這人的神經是怎麼構成的,麵對如此的大場麵,又是謀逆造反的重罪,居然如此肆無忌憚!
帶隊的隊長實在有些看不過眼,咳嗽一聲說道:“陳中校,雖然您身份特殊,畢竟兄弟們執行的是公務,代表的也是帝國警政。您好歹尊重一下。”
“我還不夠尊重?”鄭宇眉毛一揚,“這首詩是歌頌海燕,敢於和黑暗鬥爭,與危險和苦難鬥爭,決不妥協。我用這首詩來送給帝國警政,您居然說我不尊重?”
隊長麵容一僵,臉色越發難看,卻也不知如何對付這個摸不清深淺的男人,心中暗自警惕。旁邊的一個偵探卻是認認真真地在本子上記下了什麼,鄭宇目光一凝。
“中校,我知道您心裏有些怨氣。”那位偵探旁邊一個年長些的同伴抬起頭,很誠懇地說道,“您不用多心,隻不過是因為案情需要,請您協助調查。雖然簽發了逮捕令,但畢竟隻是一麵之詞。您要相信帝國警政,黑的白不了,隻要您身正就不怕影子斜,到了局裏,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故所願爾,不敢辭爾。”鄭宇一笑,“……海鷗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呻吟著,——呻吟著……海鴨也在呻吟著,——它們這些海鴨啊,享受不了生活的戰鬥的歡樂:轟隆隆的雷聲就把它們嚇壞了。蠢笨的企鵝,膽怯地把肥胖的身體躲藏在懸崖底下……隻有那高傲的海燕,勇敢地,自由自在地,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飛翔!烏雲越來越暗,越來越低,向海麵直壓下來,而波浪一邊唱歌,一邊衝向高空,去迎接那雷聲……”
這首前世初中生倒背如流的課文洶湧而出,鄭宇的臉色越發慷慨激昂,眾警察卻是臉色尷尬,邱海陽則是一臉的淡定。
鄭宇感受著高爾基大家那種憤懣和豪邁,看著身邊那些全神戒備的黑衣警探,忍不住就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位不畏強暴,堅持正義的文弱書生,麵對著黑暗的社會現實發出不屈的怒吼。雖然身為一個帝國太子,出現這樣的一種感慨著實有些狗血和荒謬,但鄭宇依然很固執地認為,自己其實本質上還是前世那個有些心理潔癖和正義感的普通人,而此刻能有這樣一個直麵淋漓的鮮血,與國家暴力機器直接對撼的機會,他忍不住地感到了一陣難言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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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齊哈爾市警察局坐落在北四馬路西側,是灰黑色長牆圍起來的一座大院落,裏邊聳立著幾棟冰冷威嚴的樓宇,一色的洋灰外麵。大門口掛著白慘慘的招牌,門拱上麵高高懸掛的國徽和“疾惡如仇”橫匾分外醒目。
鄭宇在重重護衛下走進了那座散發著陰冷氣息的配樓,邱海陽沉默而機警地掃視著四周。鄭宇可以滿不在乎,可他卻絕對不可以。雖然他自信腰間的兩把手槍足以確保自己的安全,但畢竟多了一個鄭宇。如果對方存心下手,他也並無太大的信心可以安然脫險。如果對方毫不顧忌鄭宇公開出來的禁衛軍少校和調研員身份……他瞥了一眼鄭宇,看著此人的鎮定自若,雖然不知道這人的自信從何而來,心中卻也莫名其妙地安定了幾分。
鄭宇並沒有被綁。他的身份特殊,來此隻是“協助調查”。雖然警察局說他涉嫌謀逆造反,但鄭宇心裏有數,這種一麵之詞,還不足以讓他乖乖受審。即使是馬江那些人,尤其是警察局那位謝局長心懷叵測,對上自己,也不得不謹慎從事。畢竟,他的公開身份不但代表了國防部和皇家禁衛軍,還代表了總情局。至於還有什麼力量,恐怕對方也不能完全確定。在不能徹底摸清他的路數之前,對方應該不敢做的太出格。退一萬步說,即使真有些意外,以邱海陽的機靈和身手,自己也不會遭到什麼意外,而援軍也會馬上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