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後，喻哲林即便在公司裏遇到林音，也再不會停留他尊貴的視線，仿佛從前的探究和好奇從未存在。
林音樂得自在。
她知道，這不是因為那天她在醫院裏徑直下了車撂了他的麵子，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而是因為，傅宥馬上就要結婚了。
無論是作為利益夥伴還是私交好友。他都有這個立場和理由去阻止這場穩賺不賠的婚事被打斷。
那些情愛和青川舊事，在資本麵前就是最不值錢的破銅爛鐵。
由於女方是從事新媒體行業的翹楚，算是半個明星人物，所以訂婚宴舉辦的尤其盛大隆重。
那天晚上，林音在辦公室裏和同事們一起通宵加班。等宵夜和咖啡的間隙裏打開了電視機，大家圍坐在一起，談論這場世紀聯姻的盛大和豪華。
“那個戒指，至少值這個數......”
懂行的同事伸出幾根手指，唬得一些單純女同事看的一愣一愣的。
“百萬？千萬？”
光是婚紗就已經價值連城了。
林音捧著杯熱水默默地想。
“畢竟是傅家的長子，搞不好以後還會繼承整個家業，成為真正的商業帝國掌舵人......這排場，如果我是新娘估計做夢都得笑醒。”
“得了吧你！老油條。”
“哎，你這人說話怎麼.....”
熙熙攘攘的笑聲擠壓著林音，她莫名想起很久以前，傅宥找她借錢的事情。
那是高中，彼時林家還是林家，傅宥還是被鄭挽晴想盡辦法送出了國讀大學的私生子。
“音音，你......你能借我一點錢嗎？”
“一點是多少？”
“二十萬。”
那個時候金錢對林音不過是個數字，有什麼支出直接從爸媽給的銀行卡裏一劃，比起她的欲望，那龐大的財產更像是無底洞。
她輕描淡寫地給了，甚至沒問理由。
後來林音才知道，是他母親生病了。
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毛病，但必須要動手術。
可那時候他們母子被鄭挽晴以“潛心學習”、“照顧”的名義囚禁在國外，連生活費和學費都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轉一圈才被批準。
傅宥實在找不到除了林音以外第二個能夠不以奚落他為前提，就大方借錢的人。
二十萬，也許就是下層階級裏，普通人一年能夠擁有的財富。
但對於林家獨女來說確實是小錢。
但林音當時借給他，完全是因為她善良。
她不想傅宥的日子過的太辛苦，也不忍心看著一條生命隕落。
後來那筆錢無聲無息地回到她的賬戶裏，林音是很久以後才發覺的。
也是那時候林音明白了傅宥對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什麼性質，
他或許是喜歡過自己的，但他喜歡自己的自尊更多。
包括後來她向他尋求幫助，他卻早早撇清關係。大概是因為早就知道了自己愛莫能助，所以不願她仰視自己外表光鮮內裏落魄的模樣。
這會兒比當初她高他一等、低頭垂憐更讓他難受。
電視鏡頭掃到站在一旁為這對新人喜結連理而鼓掌的傅辭和鄭挽晴，林音的思緒緩慢地被拉回來。
那男人即便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裏也還是穿著鍾愛的黑色西裝，五官和身高都出挑到讓人難以移開視線，可領口的扣子卻沒扣整齊。
那是林音早上被他親的有些煩了，故意不幫他扣的。
“他今天訂婚，你有什麼想說的？”
明明是在問人，卻扣著人的下巴不準人回答。溫涼的唇舌不斷阻止她開口，從唇邊親到唇瓣，還要張開嘴巴含一含。
“唔……傅辭……”林音伸手去擋他驟雨般的攻勢，被弄的有些惱了，“你煩死了。”
“他訂婚了你就煩死了？”
他故意曲解。
林音看都不想看他。
那顆扣子也就這樣被拋棄。
怎知他真的就放任不理了。
耳邊還是同事們滔滔不絕的羨慕嫉妒恨，林音卻看見鏡頭裏，鄭挽晴靠近了在和傅辭說些什麼。
溫柔又譏諷的神色，就算看見了傅辭有些不整齊的著裝，也全當眼瞎了。
“傅家的長子……”
“這些玫瑰都是空運的吧……”
“繼承人……”
林音的視線跟著傅辭在跑，直到屏幕上那張臉徹底消失，移到今天的主角上。
八年。
傅宥曾經可望不可即的榮華富貴，都已經變成他捏在手心的一朵雲片。
可從來沒有人，真心實意地替他著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