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在雲層外露了幾秒鍾,而後機首上仰又沒入了雲層,一個小迎角投彈。
第二個箭頭——一個流線型的拋射體順著飛行慣性仍在推進,它滑近了一段距離,製導頭開始檢索,然後彈翼彈開,它現在已經確認了方向,開始靠自身的一級動力推進。
蒼茫的大地從彈頭下一掠而過。
吳哲早已經用激光指示儀精確到厘米地對準了目標,可為避免提前暴露,他不敢開機。
袁朗:“距離二十五公裏,二點七個馬赫。”
吳哲用一隻發抖的手湊上了開關,但是袁朗伸著的手做了個否決的動作。
袁朗:“十七公裏。”
吳哲:“進入引導範圍了!”
袁朗沒動作,吳哲擦擦汗,緊張地看著袁朗伸著的那隻手不疾不緩地依次把五個指頭全部曲下,那種節奏讓吳哲快要窒息。
袁朗:“開!”
吳哲開機,肉眼不可見的指示光束照射在他校訂的目標上。但他們是在一個光電儀器成林的地方,這樣幹實在跟明火執仗差不多,一具光電偵測儀立刻向他們的方向轉了過來,一隊武裝的小小人影從隱蔽的地下出口裏現身,向這邊衝來。
三支槍口向衝過來的敵軍瞄準,吳哲仍保持著光束定位,看來把他頭剁了也會讓引導束一直保持在那個方向。
第一發子彈貼著他的頭頂劃過。
“砰”的槍聲一響,遠處那個臥射的敵軍扔槍翻倒,成才還擊了第一槍。
那邊的機槍開始轟鳴,袁朗和許三多仍不開槍,隻有成才仗著狙擊步槍的遠程和精確做彈無虛發的還擊。
槍聲忽然稀疏下來,因為所有人都聽到一個不祥的聲音,一個衝在前沿的士兵回望,被成才毫不客氣地一槍撂倒。
然後安靜下來,打了第一槍的成才似乎也打了最後一槍。
空中高速彈體撕裂空氣的聲音籠罩了敵軍偽裝良好的指揮陣地。
那發鑽地彈用近千米的秒速飛臨了目標上空。彈體熾熱,但是彈體裏的儀器在做著冰冷的計算。
發現引導束,鎖定,一級推進器脫離,二級推進器加速。
尖錐形的彈頭在瞬間又加速了一倍,以致周圍的景觀都成了模糊的影像,它呈一個垂直角照著目標點紮了下去。
擊中了,廠房一掠而過,水泥地麵瞬間便被穿透,像是紙糊,影像忽然一片漆黑。
它鑽入了地底,但仍在繼續,它必須達到事先標定的十五米定深。
一片死寂,近處的人看著地上新開出的一個洞,並不大,還不到一米直徑的一個黑黝黝洞口,深不見底,硬點攻擊並不會造成太大的進口。
靜候的幾秒鍾格外漫長,連成才也停止了射擊而屏息靜氣地等待著一個結果,畢竟他們花了那麼多精力才發出這一彈。
攻擊他們的守軍也在回望,當沉寂的時間已經遠超過常規彈的引爆時間時,僥幸心理就暗示他們這是一發臭彈,攻擊他們的人從地上爬起來回歸攻擊位置,幾個人走向那處洞孔試圖往裏打量。
然後猛然的沉悶爆炸,大塊的鋼筋水泥從那個孔洞裏噴濺出來,大地被搖撼,廠房上還殘存的玻璃成了碎裂的晶體嘩然掉落,然後鋼筋水泥的碎塊下雨般砸落在整個廠區範圍內。
這隻是被波及的地表,真正爆心的地下發生了什麼沒人看見。
吳哲在震動中扶住快要塌架的激光指示儀,同時開始檢索信號。那三個人穩穩地盯著爆炸中奔跑閃避和摔倒的敵軍,監視著那一片混亂。
吳哲終於從自己的光電世界裏還神,語氣激動得有些失常。
“信號源中斷!”
袁朗一躍而起:“撤退!”
敵軍的反應不比他慢多少,槍聲又開始響起,幾發近彈鏟下了斷牆上的磚屑,對手是那類被砍掉了腦袋仍有戰鬥力的精銳。
“許三多,掩護!”
這個毫不遲疑的命令來自袁朗,並且被許三多毫不遲疑地回應。
“是!”
正在收拾裝備的吳哲愕然了一下,但許三多開始還擊。
成才紋絲未動,他仍在搜索著威脅最大的目標然後予以擊倒。
袁朗:“成才!”
成才:“我掩護!”
袁朗:“你還有用!記得戰前你跟我說過什麼!”
成才終於從臥姿改成了跪姿,他在跪姿中擊中一名敵軍,看了一眼許三多,許三多聚精會神在打點射,往下的場合多少子彈也不夠用,他得省子彈。
成才:“許三多,我等著你。”
許三多從剛完成的一次射擊中轉過頭來:“啊?”
成才看起來很想揍他,但隻是在槍聲中跟他比了一個手語,然後追隨在袁朗和吳哲身後,前兩人已經撤出隱蔽陣地。
許三多露出看那螞蟻時的笑容,他明白那手語的意思,然後他開始獨自一人對付無窮無盡的敵軍。
視野中的整個廠區都是在隱蔽推進的敵軍,那根本不是一個人能應付得來的兵力,自然,四個人也應付不來。
彈殼從拋殼窗裏向外迸射,很快射光了一個彈匣,他裝上一個新彈匣,然後往舍棄的儀器裏放了一塊炸藥,他開始轉移,被封在這裏死磕隻有死路一條。
他是轉移而不是逃跑,盡力把追擊者引離隊友撤離的方向。
一輛裝甲車在廠區裏駛動,許三多在廠區裏躍進,裝甲車上的大口徑機槍將他身邊的磚石打得粉碎。
敵軍迅速漫向他們方才的隱蔽陣地,爆炸,S1小組什麼也沒給敵軍留下來。
許三多已經逃進這處廢棄工廠的無人區,他竭力奔向狹窄之處,以避開那輛窮追不舍的戰車。戰車終於被卡在某處前進不得,許三多的身影在車間裏一閃而沒。車上的敵軍下車追擊,那也是一批極其老練的軍人,一個極其默契的包抄隊形。
許三多在巨大到空曠的車間奔跑,在車間上空的傳輸棧橋間隱蔽著攀爬,身下和身後,敵軍同樣沉默和有序,隱蔽和搜索。幾個敵軍從大門處包抄進來,幾個敵軍攀上了直梯,就要上到傳輸軌道,他已經進退無路了。
許三多決定由連接各車間的棧橋轉移往相鄰的車間,他快速前進了一小段,怔住,這段棧橋中斷了,一段廢棄的棧橋,中間間隔了一個人力很難逾越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