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死的是你。”
驀地一道白光從半空襲擊,褚暝使的手被帶偏方向,直直投向不遠處地麵。石板碎裂的細痕蜿蜒如同蜘蛛網,滋滋冒黑氣。
架空裂縫剝離現實與平行時空,一模一樣的陳列擺設半真半假,虛實難辨。鍾予昭目不轉睛凝視那處,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何安昀飛身而出,速度極快,隻模糊看到一個虛影閃過。還未等褚暝使做出應對反應,她率先出擊打個措手不及。
一波又一波的攻擊來勢洶洶,褚暝使拔出權杖橫在胸前抵擋,卻被一腳踹中,他連連後退掀翻桌椅。
褚暝使拄權杖站穩腳步,語氣生硬,聽不出任何感情,“不愧是天尊座下的靈獸,在下佩服。”
“對付你這種地道裏的老鼠還是綽綽有餘。”她身姿挺拔,傲然屹立鍾予昭身前,不悅地嗤了一聲。
褚暝使臉色緊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頗有諷刺之意的笑,“南槐上仙不怕打臉嗎?”
何安昀視若無睹,反將一軍道:“同時混在魔界和冥界,難道不怕冥王緝拿你,到最後無家可歸嗎?”
冥界鬼差與地獄道勾結,且讓冥王闕夙親自動身捉拿,這個人死罪難逃。
褚暝使無懼色,凶惡猖狂道:“冥王怕是在冥府忙得焦頭爛額,還來管人界的雞毛蒜皮?”
闕夙抽身到人界一事並未宣揚,這個人顯然不知道死期將至。何安昀低聲念了一個口訣,麵前凝聚結界困住褚暝使,可拖延一時半刻時間。
鍾予昭順應地被她拉住手腕下樓,他有許多問題團成毛線理不清,也知道逃命迫在眉睫,索性放空大腦不去過問。
何安昀也一言不發,她的思緒甚至更混沌。雖然知道不可能瞞過鍾予昭的一世,但是沒成想事情進展會這麼快。快到她來不及做準備,馬甲就掉了。
推開圖書館的大門,天已經漆黑,細雨如絲撲麵而來,鍾予昭橫跨一步麵對她,攔截大雨的背部一片潮濕。
方才兩人手忙腳亂,傘被落下,褚暝使的存在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何安昀仰首注視他的雙眸,想從裏麵探尋一絲疑惑或者猜忌,可是那裏一如既往的平淡,像一灘小小的湖泊。
她輕聲問道:“你相信今晚發生的一切嗎?”
一個普通人旁觀兩個非人類的東西在自己麵前打打殺殺會無動於衷?但是鍾予昭不是普通人,他可是衡煜天尊的轉世。
沉默片刻,就在何安昀以為等不到他的回答時,才聽到鍾予昭輕飄飄地道:“你會騙我嗎?”
他心如止水,似乎完全不在乎答案是什麼。
何安昀沒有經過思考,堅定道:“當然不會!”
許是發覺這樣太蒼白無力,她又補充道:“我發誓絕對不會,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就給你證明。”
看著她急切又真摯的態度,鍾予昭忍俊不禁,道:“不用證明,我相信你。那麼我跟你走,等解決燃眉之急,我願意聽你說。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按照你的想法盡管做就是了,我不會再問。”
何安昀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想起鍾予昭還在淋雨,“那我現在施個小法術?”
鍾予昭依舊溫和地笑,點點頭示意。
城市華燈初上,路人行色匆匆,沒有人會在意誰在雨夜漫步。
透明結界罩在二人頭頂,他們默契地彼此緘默,任路燈將時時交融的影子無限拉長。
直到鍾予昭意識到這個方向是自己的教師公寓,他站定不動實則內心戲大作。此時此刻正在上演一場匪夷所思的偶像劇,隻不過何安昀扮演護花使者,而自己是那朵花。
被人知根知底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何安昀不能過於理所當然,她略帶猶豫開口:“送你回去。”
“那你怎麼辦,那個東西還會找上門來吧。”
何安昀道:“他的目標是你,隻要你沒事那就萬事大吉。”
水流繞經鞋底,彙聚流向台階下排水渠,一隻垂死麻雀卡在雨水口紋絲不動。
鍾予昭眉頭緊鎖似乎在回憶前半生,他想不出個所以然,“我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嗎,為什麼揪著我不放?”
見他陷入自我懷疑,何安昀寬慰道:“一時說不清,但你要相信不是你的錯。而且,我會護你周全,一直到你平安順利脫胎換骨。”
就在兩人將要離去時,麻雀突然掙紮幾下,聲嘶力竭的叫聲掩在嘈雜雨夜幾不可聞,求生的欲念迫使它持續不斷呼喚救世主。
何安昀聽覺敏銳,僅憑細微碎音便斷定方向,“什麼聲音?”
鍾予昭跟隨她的腳步,打手電筒找到排水渠的麻雀。它全身羽毛被淋濕,不停扇動翅膀,即便隻是扭動幾下身軀卻費盡全力。
二話不說,何安昀傾身救起麻雀捧在手心,撫摸它小巧的身體,“無大礙,沒有傷口,天晴就可以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