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不想管姐夫房裏的事,可不代表著不會有人在她的身上動腦筋。
丁姨娘跪坐在腳踏上用拳頭力量適中地給秦氏捶肩膀,沒過一會兒,秦氏就舍不得讓這個孝順的姨娘勞累了,讓婆子搬了個矮墩子放在她的美人榻邊,指著墩子讓人坐下聊聊。
“你說談二娘成天在院子裏待著不知在搗鼓些什麼?”
丁姨娘點點頭。
秦氏皺皺眉頭,歎道:“這孩子六年前就古裏古怪的,又沒規矩,讓她去上個女學長點見識,結果六郎給找了崇賢坊的柳娘子,如今跟著柳娘子學了六年,不知道都學了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
丁姨娘不說話,她這時候要是說些不好聽的,回頭追問起來,總歸和自己逃不掉幹係。
秦氏又道:“那個柳娘子聽說在外麵和單大夫私定終身,還大著肚子回來了?也不怕丟人現眼!”說著頓了頓,“你說萬一談二娘跟著柳娘子有樣學樣了,可怎麼辦,虞家的名聲哪裏容得下被她這麼折騰。”
丁姨娘裝模作樣思量了會兒,細聲細氣道:“我聽說這談家小娘子成日裏不是讓侍娘去外頭買草藥,就是自己蹲在院子裏搗鼓些花花草草,別的倒還好,這萬一哪天家裏的貓貓狗狗不小心跑進她院子裏,吃了什麼不該吃的草藥,被毒死了怎麼辦?”
虞闐的三個妾各自屋子裏都養著小家夥,這個秦氏是知道的,可說道萬一被毒死怎麼辦,秦氏最先想到的卻不是為什麼那些貓貓狗狗會跑到桑榆住的最偏僻的院子裏,而是為什麼她院子裏會種著能毒死貓狗的草藥。一想到說不定這些草藥也能毒死人的時候,秦氏整張臉都變了顏色。
第二天,桑榆的院子裏就突然闖進了很多仆從,二話不說,就要拔了院子裏的那些花花草草。
小娘子被叫去琅軒院陪二娘說話,院子裏隻留了幾個婆子和侍娘,哪裏趕阻攔這些往日都在幾位主子身邊伺候的仆從,可要她們眼睜睜看著小娘子親力親為種下的花草被拔幹淨,她們卻是不肯的。有機靈的趕緊趁機溜出院子報信去了。
等桑榆急匆匆從琅軒院趕回來,一院子的花草已經被拔得差不多了,平日裏服侍她的那幾個婆子侍娘臉上還都帶著掌印,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撕扯開了,分明是阻攔的時候遭到了暴力對待。
“這是造反了不成?!”
桑榆一走進院子,滿地狼藉,看得她頓時上了火:“看來我回來的還不夠及時,你們的動作倒是快,才多久就把我一院子的草藥拔除幹淨了!”
領頭的仆從擦了擦汗,看向桑榆:“小娘子,這些草藥不可留,要是被娘子們屋裏的貓貓狗狗吃了倒也罷,如果有毒,死就死了,不過是畜生,可這萬一哪天被家裏的小郎君小娘子吃下去了,那沒的可就是人命了!”
“別說是貓貓狗狗了,我種的這些草藥就是人吃了也不會死,我倒是想知道,是誰告訴你們這些草藥會毒死人的?”
說話間,那幾個仆從的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本來嘛,桑榆本就不是虞家正經的娘子,對著虞家的下人這麼大呼小叫的,的確讓一些人覺得不高興。
“這不過是以防萬一,如果真出了事,小娘子隻怕沒那能耐承擔。”
“我有沒有能耐,卻不是你們說了算的!”桑榆冰冷著臉,彎腰扶起一株折斷了的細梗香草,有些心疼,“這株細梗香草本是交趾國的產物,我好不容易才在院子裏種活,想著等天氣熱了,就和白檀香一道做出香身白玉散給娘子們用,如今,倒是白白浪費了我的一片心意。”
仆從不明就裏看向桑榆。草藥這東西,他們本就不懂,要不是丁姨娘說大夫人不喜歡這院子裏的花草,他們也不會闖進來拔草,結果還被人給臉色看。
“這什麼交趾國的香草,許是帶了毒也說不定……小娘子若是想要什麼白玉散,出去買就是了,沒必要在院子裏種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平白招惹蟲子,又讓娘子們擔心。”
桑榆轉頭冷冷地盯可那說話的仆從一眼:“你是哪個院子的?”
那仆從被桑榆這樣一盯不禁低了頭,聲音也小了一些:“小的是在前院當差的。”
桑榆冷笑道:“前院的人,跑到後宅來拔草?”
大戶人家的規矩,前庭後院分得清清楚楚,更別提地位低下的仆從是不可往後院走的,也因此能跟在郎君身邊侍奉的仆從大多是自小就出入後院的人。桑榆這話一出,幾個仆從齊齊變了臉,院子裏的婆子和侍娘也頓時精神了起來,扯開嗓子就大聲吵嚷:“你們好大的狗膽!竟然私闖後宅,你們眼裏還有沒有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