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家聯絡?”虞聞皺眉,“你給找的是宋夫人開辦的女學?”
孫青陽點頭。
虞聞眉頭卻是鎖得緊緊的:“宋家世家百年,到現在迂腐不堪,他家女學除了《女訓》《女戒》,就是教授一些附庸風雅的詩詞,出來的小娘子都是一模一樣的言行舉止。”
孫青陽愣了愣:“女學難不成不是這樣的麼?”孫青陽身邊的小娘子身份都不低,根本不用去外頭上什麼女學,自然不知道女學是怎樣的一種情況,宋家女學還是他托人打聽來的最好的一處。
虞聞頓了頓,像是在思考:“是,大多女學的確都是如此。”可如果把桑榆放到這樣的一個環境下,他想,也許過不了多久,就再看不到那雙透亮的眼睛。
“罷了,我再去找找……”
“你要是覺得行,我給你推薦個先生如何?”
虞聞看一眼孫青陽:“你還能推薦什麼先生?”孫青陽是個武癡,最想做的事是上戰場殺敵,結果因為一張臭皮囊被看中入宮做了這麼個散騎常侍。這麼一個人,突然說能推薦個先生,想想都覺得不會是真的。
到底是好多年的至交了,虞聞這一眼瞟過來,孫青陽臉色就沉了:“喂喂喂!你別小瞧了我啊!我真能推薦個有本事的先生!”
孫宰相平生一大恨事,就是覺得長子教子無妨,兩個嫡孫一個無心向學,一個一心從軍,偏偏就沒一個能繼承他的衣缽。
原本也想過長子,但膝下幾個小子從仕,忠肝有了,聰明卻是不夠。
大概也是因為如此,孫宰相尤其看重當年自己相對得意的門生虞伯源的子嗣虞六。
散衙後,孫宰相出了宮,抬眼就瞧見了站在馬車旁的嫡孫跟虞家六郎。孫宰相忍不住就眉頭一皺,這小子又幹了什麼巴巴地跑過來賠罪不成?
孫青陽咧著嘴笑,沒瞧見跟著阿翁一道出宮的那些大臣,唯恐天下不亂地直接跑了過去:“阿翁,我帶紹仁回府吃酒去,阿翁要吃牛肉嗎,我去買些回府?”
孫宰相:“……”
眾臣:“……”
虞聞:“……”
大邯律有言:“主自殺馬牛者,徒一年。”這小子還真是自己找禦史參本子。
孫宰相咳嗽兩聲,眼神看了看虞聞。虞聞頷首,一把拉過孫青陽,直接就拖到旁邊一早候著的坐騎邊上。
等嫡孫被人拖走了,孫宰相回頭掃了眼看戲的眾臣。眾人你看看左邊,我看看右邊,全都別過了臉。
嗯,沒聽見,什麼都沒聽見。
宰相府規矩嚴,更何況又是在天子腳下,這牛肉是不敢拿到明麵上來吃的。牛肉吃不了,還有羊肉豬肉。親王以下至二品大官,但是羊每個月就供給二十頭,豬肉六十斤。
於是就著酒,吃著肉,孫青陽終於把孫宰相給等來了。
“說吧,是不是又闖禍了?”
一進門,孫宰相繃著老臉,廢話不多說,直奔主題。虞聞起身要行禮,他點點頭受了,臉色稍稍好看一些,“這小子拖著你過來,可是要你幫忙求情?”
孫青陽不知道他在阿翁的心裏已經成了闖禍精的代名詞,嘴裏一口肉一時間委屈地咽不下去了。
“回相公,還真不是。”他說著,一邊好笑地看著孫青陽悶悶不樂地喝酒吃肉,一邊將事情的原委仔仔細細和孫宰相說了。
“拜師的事,好說。”孫宰相聽完,大手一擺,“柳娘子平日事不多,又都是獨自一人,讓談二娘過去,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虞聞聞言就要致謝,誰知孫宰相話鋒一轉,又道:“且慢,改日你將談二娘帶過去,與柳娘子見上一麵,若是柳娘子合了心意,再拜師也不遲。”
孫宰相口中提到的柳娘子,虞聞也曾聽過她的名字,隻是因為性格有些怪異,甚少收徒。
“如此,紹仁代二娘謝過相公了。”
“紹仁,你不該多謝我嗎?”吃東西也堵不住嘴的孫青陽趕緊出聲。
“謝你什麼?”孫宰相拿眼一瞪,伸手就往他頭上拍了一巴掌,“在宮門外胡言亂語什麼,小心回頭又被禦史台的人參了一本!”
孫青陽皺了皺臉:“我這不是沒吃牛肉嘛……”
“臭小子,沒吃到牛肉還委屈了是吧?”
“唉唉,阿翁你別生氣,小心阿爹知道了又揍我!”
看著扔下吃的就跑的祖孫倆,虞聞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