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窈突然發現，那個在元梧殿裏總愛粘著她的小藥罐如今竟已經高出她很多，大到能將她整個圈進懷裏。
檀洵身上混合著各種草藥的味道，不過這樣的味道她很熟悉。她實在是有些累，便放任自己將頭埋在檀洵脖頸處使勁聞著這讓她安心的味道。
“等我處理一下建章宮。”
檀窈悶悶的聲音傳到檀洵耳朵裏，他抱著她的手輕輕抬起，虛放在她腰間，沒再落下。
“好，那我在外麵等著皇姐。”
這時宮門外的騷亂早已被壓住，禦林軍，褚淮的兵馬還有趕到的北營影衛幾乎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懷安公主的私兵和西晉刺客已被盡數斬殺。
褚淮留了幾個活口送到天牢，便匆匆往皇城趕。
他很清楚，以城外的兵力，根本不足以發動一場變亂。
可檀窈為了肅清三王勢力和調查日益沸騰的“女帝主妖”的傳言，把兵力安排的很分散，留在身邊的人不多，若是直接在宮內變亂，她沒有太大把握勝。
看到建章宮火光衝天時，褚淮的心不由得一緊。
可即便心急如焚，他也不能帶兵入宮，隻能調一騎精兵，卸了甲胄，往建章宮趕，好在半路與江維遇見，便同他聯合，一路殺回建章宮。
建章宮宮門大開，四周圍列著金甲禦林軍，殿下是一隊黑衣北營影衛精騎。
檀窈披著金絲龍袍，坐在高台上，衡王檀洵就在一旁，安靜的擦拭著女帝雁鳴劍上的血。
“臣褚淮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檀窈隻衝他一笑，褚淮看到了她嘴角沒來得及擦幹的血。
他突然很想如檀洵方才那般撲過去抱住她。
“無礙，朕正有一事要與定遠侯定奪。”
她要與他商量的，是師璲。
檀窈與褚淮一前一後進了建章宮，她實在是沒剩多少力氣，走得越來越慢，褚淮跟在她身後，也一點點放慢了腳步。
“還能走嗎？”
他終究沒忍住，伸出手穩穩扶住了她。
檀窈便想借力倚在褚淮身上，褚淮早已脫了甲胄，如今一身騎裝早在方才的混戰中染了血，半束的鴉羽一般的發承著建章宮裏的燭火，發出明亮的光澤。他從懷裏抽出一塊洗的幹淨的白練，搭在被血染髒的地方。
“靠著我走吧。”
幼時她也有頑劣的時候，當初天沒亮就拉著作為皇子伴讀的褚淮起來教她習武，累了也是這樣一頭靠著他身上。
檀窈半靠著褚淮，由他攙著走到內殿。
師璲安靜的躺在檀窈的寢殿裏，傷口已經被太醫重新包紮了一遍，單薄的雲紋睡袍上還是染上了剛滲出的血跡，想來是刀口很深。
師璲在領兵出征當上太尉前，曾是整個東魏不爭的清絕矜貴的文公子，又兼得了三朝元老齊老所評“智絕近妖”，一度入朝任太子太傅。
如今他身負重傷，鳳目禁閉，清冷裏添了分憔悴，倒真應了民間傳的那句人間謫仙。
“陛下打算如何？”
“軟禁。”檀窈幽幽答道。
可她也清楚，以師璲的勢力，就算北營影衛真的已經到了她手裏，她也無法真正控製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