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在文德城內是大戶人家,陸老爺曾經是巫州王公手下的一員猛將,屢次幫助周圍的王公抵禦外敵的入侵。然而,在一次戰鬥中,陸老爺的右臂被毒箭射中。為了保命,他斬斷了自己的右臂,同時也斬斷了自己光輝的戎馬生涯。巫州王公念及陸老爺的功績,便在文德城內賜予了他一座大宅子,讓他安度餘生的同時,還交給他了一個任務,那就是搜集巫州境內的奇人異士。因此陸家之後的十數年中,成為了巫州境內最大的才子聚集地。雖說身懷絕技的人不在少數,但也有不少沽名釣譽之徒,在這裏混吃混喝。盡管如此,陸老爺仍舊花錢養著這一眾假食客。用他的話說,那就是:“保不準這些人裏麵就藏著一個驚世奇才!”
陸老爺用他寬闊的胸懷,籠絡了各方能人,甚至別的州的不得誌的才子,都會慕名前來投靠。每年,他都會舉薦數十位優秀的食客給巫州王公,王公看上誰就把誰留下,看不上的就會返還給陸老爺,讓陸老爺處理。因為每年王公給的錢甚是寬裕,陸老爺也不驅趕這些求仕失敗的才子,依然按原來的待遇養在家中,或是托關係舉薦給其他州的王公,或是自己留下當做家臣。這些年來,陸家這棵大樹的根,已經深深地紮入了巫州的土地內,並向四周蔓延著。
然而,雖然根紮的深,但陸家一直是隻開花,不結果。這十數年來,陸老爺先後娶了六房妻妾,結果她們每人都給陸老爺生了個女兒,家無男丁的遺憾深深地烙在陸老爺的內心中,以至於他六姨太分娩時,他看都不去看,隻是對下人說:“如果不是男丁,就別來告訴我了。”可見無子之事,一直是陸老爺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
在陸老爺年近花甲之際,他的二姨太又一次懷孕了。陸老爺覺得,這次懷孕可能又是一次上天對他的作弄,因此對二姨太甚是冷淡,幾乎到了不聞不問的地步。二姨太居於深院之中,每日隻得下人伺候,久而久之,內心愈發陰鬱,身體也每況日下。最後在臨盆之日,死於難產。然而,二姨太雖死,卻成為了陸家的英雄,因為她生下了陸家唯一的男丁。
陸老爺在同一時間得知了二姨太身死以及自己長子降世的消息,不由得悲喜交加。他下令設靈堂,越格厚葬二姨太,並允許其令牌入祖祠。然後快步趕到內室,去見他盼望已久的兒子。
陸老爺從侍女手中接過了孩子,發現這個男孩長得很舒展,仿若天上舒展的白雲,加之二姨太未嫁之時,其閨名喚作雲兒。當即,陸老爺決定,給這個剛出生的男孩命名叫陸雲。起完名,還需要給兒子起個字。陸老爺本身乃將軍出身,對文墨之事僅為涉獵,並不曾深究。索性,他將門下以文墨著長的食客們聚集了起來,讓大家一起為這個新生兒取個字。
眾食客見陸老爺吩咐了如此任務,均覺得這個任務是塊燙手山芋。如果起的好,可能會受到陸老爺賞識,得到舉薦的機會。如果起的不好,可能會為陸老爺所惡,起名者極可能當一輩子食客,找不到任何大展宏圖的機會。索性,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紛紛陷入了沉默。就在這時,從眾人身後傳來一句:“老爺,你覺得伯濤二字如何?”陸老爺聞聲看去,發現說話的是三年前被他收入門下的葫蘆客。
這個葫蘆客可謂是陸家門下眾多奇人中比較奇怪的一個,因為他不管吃飯睡覺,甚至是如廁時,都要帶著那個和他形影不離的葫蘆。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是什麼,比他年長的管他叫葫蘆客,比他年幼的叫他葫蘆先生。至於葫蘆客的本領,他從沒在眾人麵前展示過,包括陸老爺都不知道這個人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葫蘆客當初來投的時候,陸老爺問他的特長是什麼,葫蘆客說道:“陸老爺,我就是一個帶著葫蘆行走天下的酸秀才,如今走投無路了,不知道您能給口飯吃嗎?”陸老爺見他如此說,心想:“此人或許真的有本領也說不定,不如先收著再說,反正就是多雙筷子的事。”沒想到,這一收留,就是三年。而葫蘆客,因為什麼本領也沒展露過,常常被人在背後議論為“沽名釣譽”“賣弄玄虛”之徒。
雖然葫蘆客從來沒正經的說過什麼話,但陸老爺一直覺得這個人葫蘆裏有貨。因此,每次要商議大事時,他都會把葫蘆客叫上,讓他一同過來聽聽。葫蘆客每每都是靜靜地坐在那裏,雙目微睜,似乎在臆想,亦或是在另一個世界中遨遊。而這一次的發聲,則是三年來,葫蘆客在大事的商議中說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