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邊城矛戈案(1 / 2)

“腑空空,髒空空,灌滿水,響叮咚。腑空空,髒空空……”

郗國京邑,郊外。

五名十七八歲的少年,騎著統一的黑鬃馬,行走在官道上,身後還跟著十餘名便服打扮的郎衛。

“那群小兒唱的是些什麼鬼東西?”說這話的是易侈,他叔父是當今王上身邊的寵臣——易開。

說的是方才路過農家,一群小兒笑跑著念的詞。

“這有什麼不懂的?不就是無糧可食,飲水飽腹。”這下開口的是沙寮,屯衛司馬之子。

“嗬,像是這京邑怎的虧了他們一般,要不隨我們同去邊城,瞧瞧那?”

“你同小兒計較什麼。”鎮東侯薑申道。

“就是啊,易兄,況且他們說的也沒錯,我未入國學時,也是忍饑挨餓的。”這位是農家出生的子弟,喚吉年。

“郗國如今內憂外患,東邊的鄀國,南邊的邠國與郵國,還有蠢蠢欲動的屬國郆國,都已足夠消耗國力,遑論朝堂依舊紛爭不斷,是苦了百姓。”正是薑申說的這些,讓郗國短短十餘年,急劇轉衰。

易侈見無人應和自己,憤憤斥了一口,便瞧見這邊,官道邊緣,著了一身灰衣,紮個鬆散發髻的鬱原,一言不發,在思考些什麼。

“鬱大公子?想什麼呢?莫非在思念太子殿下?”易侈一嘴找揍的語調。當年鬱原瞞了他自己出身禦史中丞府的事,被揭穿後,易侈便一直這般喊了。

“莫要開殿下玩笑,隻是臨行前殿下提了句千秋禮,讓我苦惱。”

“鬱兄,這千秋節在九月,距今還有三月,用不著如此早準備吧。”

鬱原正要解答吉年的這句疑問,便被易侈搶了話頭。

“誒,這話說的,殿下既然喊鬱大公子一句‘先生’,自然是與我們不同的。”

鬱原狠狠瞪了眼易侈,後者卻一點也不帶怕的。

“是哦,鬱兄,你也不過十七,隻大殿下三歲,怎的哄了殿下如此喚你。”

眼見沙寮也插話進來,鬱原扶額,想的是不能在此話題上再糾纏下去。

“有這閑心,不如想想到了邊城該從何查起。”

這話題雖轉的生硬,卻也直直戳中眾人,一時無話。

兩月前鄀國發兵,時隔五年,邊城再起戰事。兩軍於曠野相遇,蓄勢待發,誰知兵刃相接,郗國矛戈一應斷裂,大敗,損兵三萬。好在國尉伏芾帶兵巡境,所距不遠,及時救援。王聞之大怒,下令徹查。宰執有意一試國學眾習士,遂委派五人前往探查。

慢馬五日,終是到了邊城境內。

界碑旁,有一隊差役正在等候。

“邊境不太平,大人命我等在此迎接諸位小郎,等了好幾日,終於將人盼來了,這膽戰心驚的,要不,都巴不得越界去尋了。”領頭的這人嘴裏叼根草,還啃的一節一節的。也是,畢竟這荒草地,找根嫩的也屬實不易。

京邑距邊城逾千裏,五日不快,但也未慢到此等地步。

“邊城令客氣,隻是這馬金貴,畢竟是王上賞的,走一程歇一程,倒是擾了吏大人。”薑申隻冷冷說了句,也不見有其他動作。

“哎,哎。”

“請帶路吧,不叫邊城令多等了。”鬱原見氣氛凝住,開口圓。

“你怎的回事,比我還衝?”行至半程,見差役隔著三四丈在前領路,易侈終是忍不住上前問了薑申。

薑申倒是安然自若,“不覺著他們想唬住我們?陰陽怪氣的。”

“可薑兄,我們來查東西,免不得要他們相助。”沙寮不知不覺與兩人並行。

“鬱原不是打了圓場,他白我紅。”

“那你喊人‘吏大人’,大人便大人,你不知他們多恨這稱呼?”

薑申瞥了眼易侈,不說話。

“誒呦,小侯爺啊,您是侯爺您金貴著,可強龍也壓不住地頭蛇啊。”易侈無奈。

“不要。”薑申說罷策馬向前幾步拉開距離。留下兩人麵麵相覷。

便到了城門口,剛要往裏進,方才沿路坐著的人,呼啦啦往近前湧,少說有百十號人,趕不走。

恰巧邊城令此時趕到,這才三三兩兩、不情不願地回去。

“幾位小郎見諒,邊城局勢不穩,民風彪悍了些。”

“這叫彪悍了些?”沙寮整了整被扯亂的內衫,驚訝道。

“嘿嘿,百姓沒得營生,從這過的,但凡衣裳完整些,都得遭這一回。”邊城令笑得憨厚。

“府衙不管?”

“這塊兒地頭亂,要管這些,許多人也活不了了,睜隻眼,閉隻眼吧。”

聽了這番話,一時無言,總不能真叫人去死。

“邊城令名姓為何?”鬱原對人來了興趣,先前覺著矛戈之事,事前不查,竟上了戰場才發現,定然是個無為之官,連帶著生平也不願瞧一眼,現下看來似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