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夜總是太亮,顯得燈火輝煌處的陰影更深,更暗。

陰影處,多少罪惡和邪祟露出爪牙,獰笑著,想要撕碎一切無辜的靈魂。受害者的微弱悲鳴,被這華美卻汙穢的市聲掩蓋了,誰也沒聽見。

她眨了眨眼,對自己絕佳的聽力有種無奈的感覺。鐸鐸的高跟鞋敲打著小巷的街心。她背光,在充滿臭味和垃圾的小巷中,朦朧的發出一點點微光。

幾個男人正壓住了個少女,瞳孔的興奮瘋狂像是野獸一般,凶狠的回頭看是誰敢打擾他們的樂子。

她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又輕歎了口氣。

「呦,是個大美人呢。」這群不良少年笑了起來,呼吸中有種比垃圾更令人難受的惡臭,「剛好這個小子不夠用,大美人,來找點樂子吧。」

「我不想傷害你們。」這次她的歎氣聲更大了些,「放過這個小朋友好嗎?他看起來還沒成年…」真的就是個小孩子而已,「而且我想,他大概不同意讓你們…呃…」她努力思索合適的字句,最後放棄了,「而且,這是違反法律的…」

一聽到法律,幾個不良少年的臉都變色了。「媽的,妳是警察?」他們急速的張望一下,發現隻有她一個,「哼哼,警察又怎樣…」

呼的一聲,除了抓住被害者的兩個人以外,其它的不良少年都跳了起來,抽扁鑽的抽扁鑽,秀刀子的秀刀子。看起來是頭兒的拿著刀子上下拋著玩,「警察小姐,妳太多管閑事了…我們兄弟陪你玩玩如何?」

她認真的思考一下,搖搖頭,「你們玩不起的。」

這倒是激怒了那群不良少年,一起衝了過來,帶頭的那個利落的將刀子刺向這個多管閑事的女人,想在她身上製造點傷口教訓一下。

沒想到她沒後退反而迎了上去,刀刃插入她的手臂,幾乎沒頂,卻一滴血也沒流。

月亮上升了一些,黯淡的照進這個暗巷,朦朧的,像是一個惡夢。

插進她手臂的刀子被一股極大的力量吸住,怎樣也拔不出來。向她招呼而來的棍棒、扁鑽、甚至是拳頭,都讓濃密的黑發給擋住、纏住了。

濃密的黑發像是有生命一般,擋住了所有的攻擊,稍一使勁,便將所有人都扔飛了。在黑發纏繞下,金屬球棒和扁鑽被擠壓成幾團廢鐵,咚咚咚的掉到地上。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們。令人難受的沉默重重的壓在這個暗巷裏。

帶頭的不良少年覺得臉頰濕濕的,摸了一把,發現滿掌的血。那女人的長發隻是在他臉上掃了一下,居然半個臉頰都是細密的血珠。

「妖怪!是…是妖怪!」他慘叫起來,「救命啊~有妖怪~」

「噓噓噓…」女人不安了起來,「小聲點,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往前踏了一步,長發陡長,將他的嘴捂了起來,那個不良少年的頭幾乎讓黑發吞沒了,隻見他手腳抽搐,一會兒就不動了。

其它的人驚跳起來,想要躲避悲慘的命運。但是幕天席地的黑發卻無處可躲,整個暗巷像是被龐大的黑發占據了,一個個被纏上了頭。

架住少女的那兩個看見頭發對著自己而來,大叫一聲,當中一個扔出了打火機,希望把這妖怪燒死,卻沒想到自己的夥伴還在發陣中。

打火機燃起了地上的垃圾,幹燥的天候與滿地易燃的紙屑,讓火熊熊的燒了起來,瞬間半個巷子都陷入火海中。卻沒有燒上看似柔軟卻堅韌的頭發,但是妖怪卻歎了口氣。「哎哎,你弄壞我的身體…」

她收了滿天的長發,頭顱卻從脖子上飛起,耳朵變成了布滿白羽的巨大翅膀,吹了一口氣,熊熊的火光消失了,地上留著還沒燒完的軀體。

「真是太淘氣了。」一綹長發將打火機卷起來,瓦斯味輕揚,打火機已經變成粉末。

還清醒著的不良少年翻了翻白眼,昏了過去。

「…所以說,人類真是莫名其妙的生物…」妖怪喃喃著,「這下好了,燒成這樣也不能用了…」她飛低一點,憂愁的看著自己焦黑的身體,「技術還差了點,哎,這種假東西本來就沒有感覺…現在是怎麼回家呀?」

滿臉淚痕的「少女」縮在牆角,張大眼睛。是夢,這一定是一場恐怖的噩夢…今晚發生的事情太不真實了…所以隻是夢,不會是別的。

如果是夢,就快醒來吧!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

「年紀小小不學好。」妖怪用長發打了地上不動的人一把,那個人低低的呻吟一聲,「還要花力氣洗你們的記憶…算了,順便把你們的惡氣也洗一洗,省得作怪…」

她低低的輕鳴一聲,倒像是珠玉撞擊的聲音,昏倒在地上的人從嘴裏冒出一團團的黑氣,讓瑟縮的「少女」抖得更厲害。

這種氣息…這種帶著惡意殘酷的氣息…她很熟悉,也非常恐懼。

妖怪輕吟著,像是唱歌一樣吟誦著聽不懂的詩句。當她雪白的翅膀極展,嬌嫩的唇吐出最後一個字,暗巷裏居然下起一陣珠雨,隱隱有著和諧的音律,溫柔的洗滌著所有汙穢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