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婁良才回來了,看樣子他隻是出去交代了幾句話。右邊臉上赫然五道指痕,一道一道地壓在京墨心頭。她有些後悔對婁良才那麼凶,但是一想到昨晚那麼一連串莫名其妙的事,悔意就立刻煙消雲散了。
京墨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婁良才在杜仲耳邊小聲說什麼,杜仲滿意地點點頭,轉身要回樓上,被京墨“哎”地一聲喊住了。
“上去說話。”他頭也沒回就拋下這麼一句徑自上樓去了,京墨不情願地跟在後麵,從婁良才身前走過時臉不自覺地紅了,她咬著嘴唇快步越過了婁良才,跟在杜仲後麵亦步亦趨地上樓。
大好的晨光都被窗簾擋在了外麵,窗簾雖沒拉開但是窗子卻是開著的,窗簾隨著微風輕輕地鼓動著。清晨特有的爽利氣息透過邊角的縫隙鑽進來,絲絲沁入人的鼻端。
京墨上前一把扯住窗簾就要拉開,剛揚起胳膊還沒來得及扯就被杜仲一把握住了。
“別開。”他聲音不複方才那麼清爽,點點疲憊浸潤其中。他拉著京墨坐在桌邊的椅子上,手指輕輕扣著桌子,緩聲道:“你說我該怎麼辦?”眼神卻並沒有看京墨而是盯著微微鼓動的窗簾。
京墨聽著這沒頭沒尾的話索性什麼也不說,隻是疑惑地望著他聚起的眉峰,靜靜地等待下文。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會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房間麼?那個房間是父親為另一個女人設的,跟母親的一模一樣。”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眸忽然深遠起來,仿佛裏麵有隱隱的青山及縹緲的霧靄。
“父親娶母親之前曾經有個侍妾,倆人年紀相仿,她一直侍候父親,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京墨長長的歎了口氣,這又是一個悲情的故事吧,曾經聽蓮姨說起過那一輩人的恩怨糾纏,但是所聽到的是杜老帥如何疼愛自己的夫人,從來就不曾聽說過還有別的什麼女人。為什麼這裏就沒有一個完滿的故事?每一段幸福後麵似乎都有點點淚痕。
“後來,父親娶了母親,門當戶對。父親對母親極盡寵愛,卻也不曾冷落過那位侍妾,但是父親並沒有讓侍妾住在正宅,”杜仲苦笑了下,“也許是怕母親會容不下她,會讓她吃苦頭,就把她安頓在另外的地方。
京墨冷哼了一聲,“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你父親不知道這樣做會傷兩個女人的心麼?”
杜仲似乎略顯驚奇地看了眼京墨,問道:“怎麼講?”
京墨立刻氣不打一處來,語速極快地說:“你父親若是愛那個侍妾就該讓她自己做主,按照她的喜好來布置房間。她陪伴了你父親那麼長時間,最後還是近乎掃地出門,不能住在正宅不說,自己的房間還要跟……”她頓了頓,找了個合適的詞繼續說道,“還要跟正室一樣,到底置她於何地?”
杜仲有些落寞地說:“原來你們女人是這樣想的。那個房間不是父親布置的,是那位侍妾自己布置的。”
“自己布置?”京墨剛剛吃驚得重複了這幾個字,腦子裏像是有閃電一劈而過般想起來,她不禁捂住嘴好半天才喃喃道:“天哪,女人啊!”
杜仲有些不解,京墨隻好耐心地解釋道:“這個侍妾把自己的房間布置得跟你母親的一模一樣就是為了氣你母親的!她用這種方式告訴你的母親,在你父親的心裏,你母親隻是她的替代品,還想傳達的一個信息就是你父親根本不愛你母親。要知道女人怕是最受不了這點了,且不說之前有個什麼侍妾,關鍵是做別人的替代品……”京墨的聲音在杜仲越見聚起的眉峰中漸漸住了聲。
一陣風過來又吹得窗簾鼓鼓的,杜仲過去一把扯開了窗簾,大片的晨光肆無忌憚的湧進來,似乎在喧鬧著慶祝著這一勝利,連著風兒也跟著起哄,一時間書房裏滿滿地充溢著秋日獨有的味道。
“我不知道母親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常常一個人坐在窗前,靜靜地看窗外的竹子,我曾經問她為什麼喜歡,她總是笑著摸摸我的頭,說看竹子心裏會很安靜。”杜仲眼望著窗外的竹叢緩緩說起來,似乎不是特意說給誰聽,而隻是把這些心裏的話說出來。“我那時還很小,根本就理解不了什麼叫做看竹子心裏會很安靜。及至長大了肩上有擔子了才明白這句話,必定是心裏有掙紮不安靜的時候才會尋求安靜。如果一直活在安逸平和之間是不會刻意尋求什麼安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