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筆(1 / 1)

次日一早,墨非攻便早早起床,此時約莫卯初,隻不過今日相較平時卻又多了幾分活力:可能是等了許久的屋頂將要被修好,心中如大石墜地;也可能是昨日在向雲樓內見過了世麵,有了新的追求;亦或者是一下多了一貫錢,想早點起來檢查是否還在。

不管是什麼原因,他總歸是在這春初的寒冷早晨爬起,和往常一樣在院中缸子裏舀出一瓢昨日打好的井水,開始洗漱。

可惜這是南方,放了一夜的水冰冷刺骨,像是蟲子往身體裏鑽。幸虧不是北方,據說北地鵝毛飛雪,放了一夜的水怕是隻剩冰塊。

當用冰冷的水清洗睡了一夜的臉時,墨非攻僅剩的那一絲昏沉困意終於消散,他望了望牆頭,枯黃的小草依舊垂著,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該上山采藥了。

他往放在角落的竹筐看了看:柴刀和幾條爛布條。隨即,他去簡陋的灶房的牆上取下一塊光餅放在竹筐中,便是做足準備上山采藥了。

但他出門時,天色還是昏昏沉沉,小鎮上的人們經過了一夜的歡樂,使得以往的三兩百姓隻剩下了睡不著的老人在點綴著這清晨的小鎮。墨非攻見到這些老人也是微笑問好,或許少了他們其中的一個,他都有可能摔死在那次冒險爬山采藥,餓死在那次窘迫缺糧,凍死在那個霜降寒冬。

可以這麼說,墨非攻能活下來,多虧了這些老人家,他們的兒子兒媳女兒女婿都有自己所要忙碌的事情,都有自己的家庭要養活,要發展。

而這些老人家卻是常常關注著這位因父母消失而獨自生活的可憐少年,或許是發自內心的可憐,或許是經曆過類似的事情,總歸這些老人,為他提供百家飯,給他送去破舊被褥衣服,教他上山采藥編竹筐。好歹是讓他活下來了。所以每當他遇見這些老人時,他總會禮貌問好。

這少年也是爭氣,從那麼小開始,知道自己比不上別人采藥的速度,於是就起的比別人早。如果是在夏天還好,清晨也不會那麼寒冷。而一到冬天,天隻會是微微亮或是昏暗,並且南方的清晨濕氣重,加上冬天寒冷,雖比不上北方,但濕氣卻讓寒風視他那本就不暖和的衣褲於無睹。

於是少年在冬天除了在睡醒的時候覺得雙手是熱的之外,剩下對雙手的感覺僅僅隻是有知覺而已。索幸少年早已習慣了,甚至他覺得這樣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上山采草藥的時候,隨著寒風將雙手逐漸凍僵,疲憊的雙手會變得不知疲倦,也就可以采得更多草藥。

到了鎮邊一座不知名小山的半山腰,半山腰是一座山中草藥最多的地方,但由於鄰近鎮邊又顯而易見,所以留下的草藥並不多。墨非攻並不常來這裏采藥,他常去更偏遠的山中,因為遠離縣城,人煙稀少,草藥並未被其他人采摘多少,故而在這兒可以采的草藥更多,且不需要費力尋找。

少年就這樣翻過了一座山頭,又翻過了一座山頭,昨天剛剛編的草鞋已然看不出嶄新過的痕跡。樹上少的野果記錄著這位少年走過的痕跡。

終於到了一處偏僻的山中,看著滿地草藥的少年心中有了幾分喜悅,不一會兒便將背簍填滿了近一半,采出了一片空地,少年便憑著記憶走另一條路回到鎮裏,期間自然是連帶著看到的草藥一起帶走。

走回到家中也才辰時將近巳時,將順道撿來的幹柴收拾好了之後,墨非攻背著裝滿草藥的背簍走去了李家藥鋪。

李家藥鋪,豐鯉鎮上最大的藥鋪,墨非攻小時賣草藥時發現李家收購草藥的價錢是最高的,但李家也有一個要求,便是要在采摘後的五個小時內送過來。

故而鎮子上的人都說這李家一定是有祖傳方法保存藥力,要不然怎麼同一個方子抓藥,卻在李家抓的藥治病最快。

踏過熟悉的青石板,順著巷子的轉角出來,少年抬眼看向了年久的李家藥鋪的匾額,,再將視線下移看向了藥鋪門口,依舊是人來人往,門口兩側的柱子上雕著“但願世間無疾苦,寧可架上藥生塵。”

還未跨過藥鋪的門板,鼻子處就傳來那股熟悉的幹草藥的氣息。快步走至藥鋪一處堆放草藥的地方,摘下背簍遞給了清算草藥的夥計,夥計照例接過背簍,將藥材倒在地上,蹲下將藥材隨手丟在身後的草藥堆中。

很快,一背簍的草藥就被這位夥計分揀完畢。夥計站起身扭頭向賬房說了草藥的類型數目,賬房先生一邊手撥著算盤,一邊眼睛盯著賬本說道:“十五文錢。”夥計將背簍拾起還給墨非攻,轉頭向著前台的夥計拿了十五文遞了過去,墨非攻接過背簍重新背起,又接過十五文錢轉身就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