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悠的眼淚婆娑而下,猛的磕頭:“萬歲,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臣妾願意接受萬歲責罰!”
仁宗看著她,往常隻要一看見蘇曉悠哭,仁宗馬上就會心軟,但是現在,他隻感覺一種莫名的痛,痛的讓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讓你說話呢!”
蘇曉悠呆住了,她知道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仁宗剛才聽到他們說的話了,現在,蘇曉悠真的沒有了其他的辦法,隻能把當初的事情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從如何遇到呂夷簡,到最後她和陳世美如何配合,這中間的細節連宋祁和文彥博都不知道,雖然他們早已經猜出大概,但是現在聽到蘇曉悠親口說來,還是感覺到了當初的那種驚心動魄。
當然,現在的情景更是驚心動魄,仁宗一邊聽著一邊掃視他們幾個,這場漩渦是注定無法擺脫了,自己的命運最終將會如何?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沒有底。
蘇曉悠說完之後,癱倒在地上再不動彈,她知道一切都完了,現在唯一的期望是,仁宗能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麵,做的不要太絕。
仁宗慢慢的站起身來,仿佛在瞬時間變得無力了一般,腳步蹣跚的向門口走去,夏隨偷偷抬頭,他知道,等仁宗出去之後就會讓那些侍衛進來,自己會怎麼樣?是被打入天牢,還是連進天牢的機會都沒有?
夏隨的嘴巴緊緊的抿著,眼睛不由自主的隨著仁宗的腳步移動。當初他也全程參與了的,所以他還算不虧。文彥博和宋祁就不一樣了,他們當初根本就什麼都沒做,兩個人現在更是惶恐,仁宗若是遷怒於他們,那當真是太冤枉了。
仁宗在他們的偷偷窺視下一步步的向門口走去,屋裏的幾個人除了蘇曉悠已經全無指望之外,剩下的人都對自己的命運擔憂,屋裏的呼吸聲越來越重。
仁宗的手扶在門上麵,那腳卻不邁過去了,他整個人仿佛靜止了一般,夏隨忽然看見仁宗臉上好想非常痛苦的樣子,一隻手扶著門,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心口。
夏隨感覺事情不太對勁,正想給文彥博一個顏色的時候,隻見仁宗的身軀居然順著那門慢慢的往地上滑到,夏隨不及多想,一個箭步躥了上去抱住仁宗的身體:“萬歲!萬歲!”
仁宗的手緊緊按住自己的心口,臉色刷白,嘴唇在一瞬間變了顏色,那些侍衛也忙的圍了過來,還有兩個轉身就跑去找禦醫去了。
蘇曉悠也恍惚間明白了什麼,整個人順著地上爬到仁宗身邊,死死拉住仁宗的袖子:“萬歲,是臣妾不好,您殺了臣妾吧,您不要生氣,不要生氣!”
仁宗的手抖了一下,甩開蘇曉悠,好像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宮裏頓時亂成了一團,不過片刻的功夫,曹皇後也來了,仁宗這時候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不過曹皇後來的時候他還是知道的。曹皇後哭的很厲害,遠遠的仁宗就聽見了她那悲戚的哭聲,嘶啞的近乎於號角,像是街頭的潑婦,全然沒有一個平日的尊嚴。
她上來就抱住仁宗,整個人就像是要瘋掉了一樣,哭著,喊著。
仁宗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看自己眼前這個女人,在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什麼一樣,緊緊的抓住曹皇後的手,喃喃說了一句:“皇後,”
曹皇後摟著他:“皇上,沒事的,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就這樣了?沒事的,禦醫馬上就來了,你堅持一下。”
仁宗終於知道對自己最好的女人是誰了,原來,她一直就在自己身邊。她平平淡淡守護著自己,陪自己走過了幾十年的風雨。她從不像龐貴妃那些使一些小性子來博取自己的歡心,從沒有蘇曉悠那種近乎於純真的笑容。
太平淡了,平淡的幾乎自己感覺不到她的存在,直到現在仁宗才發現,這些年原來一直是自己虧待了她。仁宗一聲歎息,他忽然感覺很後悔,如果老天在讓他退回到剛才,他想,自己或許不會生氣,因為他現在才明白,原來願意為自己撕心裂肺的女人不是蘇曉悠。
仁宗笑了一下,忽然身軀一陣劇烈的抖動,曹皇後用盡自己的最大的力氣抱住仁宗,“萬歲,你不要嚇唬臣妾,你不要嚇唬臣妾,你若是走了,臣妾該如何是好啊!”
禦醫來了,一幫禦醫又是掐人中又是針灸,但是隻能束手無策的看著仁宗抖動的身軀慢慢硬了。
終於,一個禦醫壯著膽子跪下說道:“回稟皇後,臣等無能,萬歲,萬歲駕崩了。”
曹皇後哭聲頓時中斷,整個人先是一呆,然後兩眼一翻,直接躺在地上。那幫禦醫急忙救治,場麵極度的混亂。
文彥博等人也是呆住了,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
在恍惚之間,文彥博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忙對趙曙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又拉著呆若木雞的宋祁和夏隨,幾個人離開蘇曉悠的寢宮,這個時候蘇曉悠還沒有回過神來,她也回不神來了。
走到一處相對僻靜的地方,文彥博站住腳步,眼睛看著宋祁和夏隨:“兩位,事情落到這步田地,是我們都不想看到的,不過既然事已如此,我們總要想想以後的事情。”
夏隨愣了一下,沒有說話,宋祁的眼睛盯著文彥博,他們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文彥博看看趙曙,然後說道:“萬歲已經駕崩,我等就是再去悲傷也全無用處,現在當務之急是辦好萬歲的後事,趕緊確立新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