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仲淹說的這個道理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楚,不過現在沒人說。因為趙曙和那趙實之間的風波剛剛平息,這個時候大家都不想催促仁宗,怕激起變數。
仁宗心中也是有數,他看看範仲淹,這老臣還是那樣的耿直,先天下而憂,敢說別人不敢說的話。嘴角苦笑一下:“範愛卿放心就是,朕金口說出玉言,萬不會改變的。等這次遼國的事情做好,朕就確立趙曙為太子。”
範仲淹嗯了一聲:“老臣多慮了,還有一事請萬歲明鑒。陳世美其人謀略出眾,我大宋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沒。但是其人功利之心極重,行事有時當失偏頗,萬歲在一日,他斷然一日忠心,但是日後,萬歲當早作準備,當限製他的權力,才能讓他繼續保持忠心。”
這句話當真是如天空巨雷一般,把整個靈堂一下炸的鴉雀無聲。跪在側翼的夏隨整個人都呆住了,若是旁人,若是旁的場合,他早就一下子站起來了。
但是現在不行,這是包拯的靈堂。範仲淹可以倚老賣老,他夏隨可沒有那個膽子。
範仲淹說完之後看著仁宗,仁宗的心中當真也被他嚇著了,這老家夥當真是什麼都敢說,也不分一個時間場合,仁宗總不能現在告訴範仲淹,陳世美他已經安排好了,等到遼國平定,中東打通,陳世美會去瓊州做買賣去。
現在要是把這個事情說出來,那問題就嚴重了。那些原本屬於陳世美的勢力馬上會另找下家,朝堂的均衡就可能會被打破。現在正是新的一代接班的時候,仁宗是在為趙曙的未來選拔可以輔佐他的大臣,他可不希望自己打造一個權臣出來。
“範愛卿,這個事情你不要考慮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仁宗沒有給範仲淹明確的答複,範仲淹卻不知道仁宗心中的想法。其實他也不是一個分不清楚場合和地點的人,選擇今天把事情說出來,是經過一番考慮的。
包拯走了,包拯生前最擔心的就是陳世美。這件事情他們一直沒有做好。
範仲淹其實早就知道包拯不可能找到能克製陳世美的人,先是文彥博和宋祁,後來又是司馬光,最後包拯看上自己的兒子,他們一個一個都讓包拯失望了,他們和陳世美相比,好想都欠缺了什麼一般。
範仲淹知道,欠缺的不是別的東西,就是手段。陳元夠無恥,他為了達到目的往往不計名聲,不計手段,這些是包拯看重的那些人都做不到的。
而且包拯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因為包拯不可能去扶植一個和陳元一樣無恥的人再入朝堂。
陳世美雖然無恥,卻懂得大義,時不時還能良心發現一下,做一些利國利民的事情,如果找一個比陳元更壞的,那事情就沒有辦法控製了。所以範仲淹選擇今天在包拯的靈堂上把事情說出來,他相信陳元一定能夠聽到。
範仲淹就是想把事情挑明了,大家坐到一起說個明白。這總比那些私下的小動作要強的多。趁著他還活著,他想替包拯把這個心願完成,能讓陳元自己收攏野心那是最好,實在不行,也要逼迫陳元放棄一定的權力。
至於能不是實現,範仲淹也不知道,反正自己盡力就是了。
不過看來仁宗好想不是太熱心。範仲淹聽到仁宗把這個事情岔過去,不由一聲歎息,心中拿定主意,等這次陳世美從遼國回來,自己一定要和他把話說個清楚,最好,是在朝堂上。
陳元在中京並不知道包拯去世的消息,也不知道包拯去世帶來的直接後果是範仲淹要和他攤牌。其實知道了也無所謂,因為範仲淹和包拯擔心的事情陳元根本沒有打算去做,至少現在還沒有這個打算。
他現在想的就是讓耶律涅咕嚕投降。
真的,陳元包圍了他十多天,耶律涅咕嚕的身邊已經沒有多少士兵了。來的時候那七八萬人紮下的軍營,現在空空蕩蕩的,隻有死忠於耶律涅咕嚕的上萬遼國士兵依然在陪他堅持著。
另一個戰場已經結束,蕭蘇裏手下的士兵在楊文廣帶領的宋軍的幫助下最終擊敗了蕭彬率領的那十幾萬遼國騎兵,蕭彬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接到了耶律涅咕嚕的來信,耶律涅咕嚕在信上寫的非常簡單,兩個字,活著。
蕭彬投降了,駐守上京的耶律韓八不等蕭蘇裏進軍北上就打開了城門,讓人捧著上京的名冊來歸順,遼國真的已經塵埃落定,現在陳元已經在計劃如何出兵去和阿拉伯人作戰了。
所以,耶律涅咕嚕真的沒有必要再去死。
不過假如他不放棄自己的選擇,陳元也是毫無辦法。狄青從外麵走入陳元的軍帳:“世美,派去勸降的人回來了。”
陳元根本沒有抬頭:“他還是不投降麼?”
狄青點頭:“是,他讓你再給他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他會帶著部隊來和你決戰。”
陳元愣了一下,這是一個很好笑的事情,自己憑什麼給耶律涅咕嚕三天的時間?還有,他拿什麼來和自己決戰?就憑身邊的那些已經幾天沒吃飯的士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