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站了起來,先看了龐吉一眼,見龐吉沒有反對,這才端起茶杯說道:“小人頭一次和任將軍見麵,就用茶水先敬將軍一杯吧,將軍若是要喝酒,小人在城中開了一家酒館,以後還請將軍多多照顧。”
任福終於找到下台的台階,感激的看了陳元一眼,把手中一碗茶水一飲而盡,然後衝陳元一抱拳,反身走到最拐角處的席位上坐下,再不和眾人搭話。
陳元坐下之時,龐吉低聲道:“你看看對麵坐在第一位的那老兒了麼?他就是夏竦,坐在他身邊的兩個人就是宋祁和宋癢兄弟,宋祁這次就是皇上指派去遼國的使臣,你這次去,首先要不擇手段阻止宋祁完成任務,明白麼?”
龐吉如此推心置腹,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顯是把他視作自己人了。從這句話中可以看出,龐吉是一個不擇手段,不計後果的家夥。
要知道,這次能不能成功關係到大宋邊疆以後的形勢,甚至關係宋朝今後幾十年的國運。這種事情他都能拿來做私人爭鬥,當真是不愧留名曆史的龐太師。
陳元看看對麵正春風得意的歐陽修等人,想到他們日後也是被殺的被殺,流放的流放,包括那先天下之憂而憂的範仲淹都屈死他鄉,心中不禁有些悵然。而龐吉也注定要被抄家滅族,這或者就是預知命運的痛苦。
陳元禁不住有些意興蕭索,更是覺得,安穩的做些買賣,誰的大腿粗就去抱誰的大腿,仿佛更適合自己。
可惜自己已經被呂夷簡綁在了馬車上,現在說不做?不用別人,呂夷簡和龐吉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正在想著心思的時候,外麵炮仗喇叭忽然響了起來,眾人急忙站起身子:“新人要來了!”
陳元也抬頭向門口望去,隻見首先進來的並不是新人,而是一個身穿紅緞的窈窕女子,那女子進門之後抬起頭來看了眾人一眼。她這一抬眼,陳元不禁有些呆了,因為這女子的眼神非常撩人,像有一把鉤子一樣,把屋內包括陳元在內,許多男人的眼光都鉤了過去。
進門之後,那女子和著音律唱起詞來:“蜀錦地衣絲步障。屈曲回廊,靜夜閑尋訪。玉砌雕闌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旋暖熏爐溫鬥帳。玉樹瓊枝,迤邐相偎傍。酒力漸濃春思蕩,鴛鴦繡被翻紅浪。”
一曲唱完,但聽歐陽修大喊一聲:“好詞!好歌!陳家娘子果然才情出眾!聽這詞鋒,定然是出自那柳三變之手。”
女子眉眼飄向歐陽修:“歐陽大人過獎了,若是柳七郎知道你如此誇獎於他,定要和你再喝上兩杯。”
龐吉沒有如眾人那般站起來,冷笑一聲,對陳元說道:“這女子是汴京名妓,姓陳,名師師。也隻有歐陽修這些腐儒會去花銀子聽她唱什麼詞曲,老夫找她幾次,都是直接用小轎抬到臥室之中。”
陳元知道,宋朝的這些達官貴人們,大多在外麵都有想好的歌妓,如以後的蘇東坡,還把自己養的歌妓送給好朋友,來彰顯自己的文人氣質。或許這時候的風尚就是如此,但是陳元無法接受。陳元的理念是,我可以有很多女人,哪怕我放在家裏用不過來了,也絕對不會拿出去送人。
那女子的眼神這時候也從陳元的臉上飄過,隻是輕輕的停留了一下,就轉向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