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子殿下再次醒來時,已是傍晚時分。
老道士崔洛平一直守在臥室外,不去打擾二人。說到底還是自己昨夜大意了,心裏止不住的懊惱。
此時小丫頭離狐雪素手裏緊握著一條楓葉劍穗,甜甜睡去。隻是那張異域妖嬈卻又無比清新的絕美臉蛋上,依然慘白的沒有任何血絲。
世子殿下沒有去打擾,而是躡手躡腳的走出臥室,看向一臉窘迫的老道士。
“看來要在統萬城多待幾天了。”世子殿下平靜道。
“那殺手被老夫扯斷了一條胳膊。”崔洛平同樣平靜道。
畢竟相處三年之久,彼此性格都算了解。這對忘年交,在大事上從來都不會做一些無謂的爭執,既浪費時間,又沒有意義。
相反二人的這種平靜,卻堪比火山噴發,海水倒灌。
曾於流沙之中練刀的一老一少,隻因實力相差懸殊,因此在養招喂招上著實犯了難。
可就在這時,一群倒黴的馬賊闖入了二人的視線,殺人放火慣了的馬賊,哪懂什麼人命的寶貴,一共三十七人的商隊,鏢師馬夫和隨行夥夫,均被一刀劈死!
見此情景的二人,隻是相視一眼,那位剛入武道不久的世子殿下,便嘶吼著衝了進去。
約莫第一次殺人都是難忘的,當燕恂的那柄燕橫刀捅進馬賊肚子裏,帶出一堆汙穢血水時,世子殿下愣住了,頓覺體內翻江倒海。
最終二十幾個殺人不眨眼的馬賊,還是死在了老道士的一袖之下。
但卻留了一個,正是先前被世子殿下捅傷的那個。
無視對方滿臉的驚恐,止不住的求饒,被激出血性的世子殿下,亂吼著,連劈了十幾刀才罷休!直至血水和嘔吐物慢慢的掩蓋在了黃沙之中。
那一次,世子殿下一個巧妙帥氣的招式都沒使出來,像個剛入行的屠夫。
而那一晚,用五十多具屍體堆砌的篝火旁,一老一少都沒有說話。坐在商隊的馬車上,盡情享用美酒和食物的老道士,倒更像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馬賊。可世子殿下,卻木訥的像個傻子。
即便是後來,再殺人時,雖不至於翻江倒海的手足無措,但依然找不到所謂的樂趣。
而世子殿下在殺人這件事情上,隻說了一句:“老天爺也喜歡殺人,因為他無時無刻不在殺人,但殺人的滋味真他娘的不爽。”
……
此時聽到老道士崔洛平說,隻是扯掉了對方的胳膊時,便是世子殿下,也不免有些驚訝:“以你的實力竟然沒能殺得了他?”
“哼,二品小宗師而已,老夫殺他如捏死一隻螞蟻。”
再次一臉傲嬌的崔洛平又道:“隻是那混蛋,身法詭譎,可以借物瞬身。看樣子,倒是像早已沒落的道門祖庭龍虎山上的失傳絕技,縮地術!縮地成寸,千裏任行之。”
“縮地術?”燕恂驚奇道。
崔洛平點了點頭:“你小子如果知道是誰,那就等老夫親手殺了他!倒可以把這秘笈偷回來,好好研究研究,無論是逃命還是殺人,都是不錯的手段。”
沒有想那麼多的燕恂道:“統萬城城主宇文策,但是我們不能這麼輕易的殺進去,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他後麵還有鐵浮屠重甲騎兵隱藏在暗處,如果大動幹戈,帶著丫頭我們也不好離開。”
崔洛平不是魯莽之人,哪怕心中憤怒,也隻好點頭答應。
“進來吧。”
而此時在門外等候多時的青奴,也走了進來。眉宇間打量了一下,這位宗主所說的保守一品宗師的老道士,恭敬道:“宗主,崔老先生。”
而崔洛平則是一臉壞笑的看著燕恂:“你小子豔福不淺啊?老夫說你小子怎麼會夜不歸宿,一回來就像頭死豬一樣睡在裴丫頭的旁邊!”
翻了翻白眼的世子殿下,平淡的示意青奴自己介紹一下,於是拿出隨行的筆墨紙硯,寫了一封書信。
“崔老先生誤會了,在下是紅爐雪的殺手,老先生喚我青奴便可。”
老道士哼了一聲:“紅爐雪才建立三年,北離的重城都有你的殺手了?你是怎麼傳遞消息的,老夫怎麼不知道?”
聽到這話,燕恂卻沒好氣道:“你還好意思說!那幾隻遊隼不都是被你給吃的!”
似乎想起了什麼的老道士,一臉不屑的訕訕尬笑。
“九州之戰中,戰場局勢瞬息萬變,當年除了走馬川,也就是鎮北關那片地界,還有連接北離的燕山山脈,耶律恪和燕崇都是兩線並進,縱深作戰。而當時燕山地界,山脈崎嶇,消息閉塞,想用戰馬傳遞消息,不難,但是極耗時間。往往一個作戰指令發出,要數天才能抵達,而前線的態勢,後方亦無法盡快得知,所以那位和紫衣神機齊名的幕僚燕殊就圈養了遊隼,來作為信息傳遞的重要工具。而這位燕殊正是我的叔父,燕崇的弟弟,不過已經死了。”
話畢,燕恂已經將手中書信寫就,折好入信封,交給了青奴:“這次就麻煩阿奴當一次送信的遊隼,把這封信交個寺廟裏的張冀。這還有一封字條,尋個機會給那唐武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