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鹽城正是天氣最炎熱的時候。
早上天亮得快,八點便太陽高照,整個城市都被熱氣環繞,像個高溫鍋爐,高樓大廈都被曬得扭曲變形。
秦言被蟬鳴聲吵醒,房間的空調越發不給力,睡得她身上沁出一層薄薄的汗,黏糊糊的,長發都貼上了脖子,有點難受。
她從床上起來,去將角落的風扇也打開,這才稍微舒服點。
還沒來及將身子吹涼快,房門就被暴力地捶打,發出咚咚的聲響。
隨即響起的,是弟弟秦冉的吼叫:“秦言!你起來了沒有!快收拾好你的東西把房間給我!”
天氣越發炎熱,他住在沒有空調的小客房裏,隻有一台小風扇,熱得他實在受不了了。
秦言說好今天收拾東西將房間讓給他的,他大清早被熱醒,翻來覆去,睡得越發煩躁,隻希望現在趕緊將秦言的房間占為己有。
房門猛地被拉開,秦冉拍門的手沒來得及收起,往前一個踉蹌。
抬眼,便對上了一雙冷淡狠厲的狐狸眼。
剛才大吼大叫的氣勢,瞬間就蔫了下去。
秦言麵無表情,嘴角向下耷拉著,整個人看上去恐怖至極。
她薄唇微啟,聲音平淡沒有起伏,在炎熱的天氣裏卻像淬著寒意:“你喊我什麼?”
秦冉心髒一緊,心虛地低下頭,再不敢叫囂,眼神閃爍囁囁地喊了聲:“姐……”
秦言淡淡掃了他一眼,退回房間裏,“進來坐會兒,我現在收拾。”
她沒有拖遝,從衣櫃裏抽出大號的行李箱,便開始將櫃子裏的衣服一件件疊起,整齊地摞進箱子裏。
秦冉扭捏著小步子緩緩走進去,反手關上了房門,而後小心翼翼地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從不讓自己進來的房間。
房間不算很大,小書桌挨著窗邊,床挨著書桌,再過去一步距離便是靠牆的衣櫃。
床尾的過道,也不過一米多些的距離。
但是到處都收拾得很幹淨,書桌連帶的懸空書架上,各類書目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桌上也隻有一個筆筒一盞台燈,並沒有什麼雜物。
倒是顯得房間挺空曠,並不擁擠。
秦言動作很快,十幾分鍾就差不多將衣櫃的衣服全部收好了。
她淡淡開口:“把床套拆了扔去洗衣機,將你的換過來吧。”
“好!”能得到空調房的秦冉自然幹活積極,立刻動手拆床套。
不過半個小時,衣櫃便空了,床套由原來沉悶的深棕色變為充滿青春活力的印著叮當貓的水藍色。
秦言將行李箱拉上,推出門外,“書先放這,下午我拿個紙皮箱來收。”
“好……”
秦冉莫名有點心虛,他知道現在天氣有多熱,外麵客廳沒有空調,整個空間就像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一樣。
他卻這樣粗暴地霸占了秦言的房間,好像迫不及待將秦言掃地出門一樣。
被掃地出門的秦言本人卻沒啥心情起伏,打開客廳的風扇便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掏出手機給置頂聯係人發去微信:
“哥,我東西收好了,晚上來接我吧。”
沒等多久,那頭回過來一個:“好。”
手機隨意往身旁一放,她靠著沙發,眼神淡然地環視了一圈這套自己住了十七年的房子。
似乎現在也沒有什麼值得留念的地方了。
三年前父母離婚,她被判給了父親,一直住在這套房子裏未曾變過。
奈何父母離婚兩年,父親秦邈便帶著二婚妻子趙萍和跟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弟弟秦冉住進了這裏。
自從秦冉來了之後,處處都要她讓著。
吃飯要將最好的肉讓給弟弟,洗澡要等弟弟用好了熱水才輪到她洗,買回來的零食要等弟弟先挑,西瓜都是切開一半將中間那塊最甜的給了弟弟才開始分。
現在,連她住了十幾年的房間都要讓出來了。
賴在這裏霸占空調房不走,又有什麼意思呢?
洗漱過後,秦言背上挎包揣好鑰匙和手機,出門去華高報道。
華高,華林中學高中部,秦言對此是比較熟悉的。
華林是鹽城數一數二的重點中學,都說能進華林高中部的學生相當於一條腿邁進了本科大學。
華高裏的學生或是中考成績位列前茅的尖子生,或是藝術、體育當麵優異被特招進去的特長生,又或是初中部裏通過校招進入的直升生。
而秦言就是直升生。
今年能通過校招的學生隻有二十三個,秦言便是其中之一。
許多人擠破頭都想進入華高,不僅因為華高的環境和師資過分優異,更因為獎學金很高。
尤其是直升生,三年學雜費全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