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連著下了小半個月的雪，天氣愈發的冷。
兩個守在門外的仆從打了個哈欠，其中一人側頭看著屋內亮堂堂的燈，悄聲對著另外一人說：“不如我們先去休息會兒？”
另外一人有些遲疑：“不太好吧，我們都走了，老爺沒人伺候。”
先前那人道：“都這麼久了也沒叫我們，怕什麼？”
再說了他們連著守了兩日，二爺他們也不管，他們就休息一盞茶的時間而已。
這麼想著，他就推著另外一個人：“走走走，一會兒就回來了。”
另一個人半推不就，邊跟著走邊道：“那你可得記著時間，別誤了事。”
“不會的不會的，我有數呢。”
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拐角處。
刺骨的風夾雜著冷冽的雪，院內很快就鋪蓋上一層白雪。輕掩的窗戶被風頂開，燭火忽隱忽現，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接著燭火徹底熄滅，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沉寂的林家院子逐漸喧囂起來，一盞盞燈衝破黑暗。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沉靜，林二爺疾步跨過長廊，臉色十分蒼白，他來到前院，邊走邊問。
“怎麼樣了？大夫來了嗎？”
林管家在他身後跟著，“還沒有，此時正下著大雪，趙大夫也早就回老家了。”
林二爺腳步頓住，林管家差點撞了上去。
“那不知道請其他的大夫嗎？這個地方隻有一個大夫是吧？”
林管家惶恐：“正請著呢，在來的路上了。”
林二爺這才趕緊踏步，微微肥胖的身軀此刻行動異常敏捷，幾個跨步就來到了後院。
幾個婦人守在門口，滿臉的焦急，見到林二爺來了之後迎了上來。
“老爺，這可怎麼辦呐！”
“這大夫還沒來嗎？”
林二爺此刻聽得心煩，他一把推開她們，朝房間內走去。
林二夫人跟在他身後，進到屋內，就瞧見了躺在床上，臉色泛白的老爺子。
“渾身都發涼了……我們都不敢動……”
林二夫人說著，眼淚水都在眼眶裏打轉：“這大夫怎麼還不來，人要是死在我們這，我們可、可如何是好！”
林二爺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說什麼胡話！大夫在來的路上了，你們慌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老爺子真死了！”
林二夫人趕緊低下頭：“我也是著急……”
身後的幾個人都不敢說話。
林二爺來到林老爺子身邊，伸手摸了過去，頓時嚇得後退了一步。
“老爺子身子怎麼涼成這樣？”他問道。
身後有婦人上前一步：“我們進來的時候老爺子就是躺地上的，那時候就昏過去了。”
林二爺怒火中燒：“沒人守著嗎？”
“有！有！那兩個小子偷懶睡覺去了，現在正關柴房裏呢！”王媽媽趕緊道。
林二爺的胸口上下起伏，顯然是氣的不輕。
“這群混賬！”
有小廝在外麵高喊：“大夫來了！”
說著，一個老頭被林管家拎著進來，眾人趕緊讓開一條路。
老頭腿還軟著，就被推到雕花大床前。
“大夫，趕緊看看我們老爺子。”林二爺道。
老頭順了口氣，環視四周一眼。
林二夫人急急催促：“大夫您快瞧瞧啊，我們家老爺子都快不行了。”
老大夫瞪眼：“老夫再不順口氣，不行的就是老夫了!”
說著，他看向了床邊的老人，隻需一眼，他就知道眼前的老爺子救不成了。
“你們還是準備一下後事吧。”老大夫搖頭。
林二爺傻眼。
屋內一杆子人都安靜了下來。
林二夫人率先回神，聲音都開始拔尖起來：“你這說的什麼話？什麼叫讓我們準備後事？我家老爺還沒斷氣兒呢！”
林二爺聽到這話，手跟著一抖，“大夫，你這可是看都沒看一下，怎麼就叫我們準備後事呢？”
老大夫道：“這位老人家麵色呈灰，進氣多出氣少……”說著，老大夫摸了林老爺子的手，“身子都在發涼，老夫無能為力。”
林二夫人頓時兩眼一翻，身子朝身後倒去，她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避免她摔倒在地。
完了！
林二爺眼前一陣發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他們一家人怕是活不成了！
大哥幾日前已經在來的路上，要是知道老爺子真不行了，隻怕是提刀砍了他。
老大夫見他們這幅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這老爺子生前也算值得，有這麼念著他的一家人，總歸是被孝著的。
可是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態，他身為大夫也無法從老天爺手中搶人。
老大夫突然一怔，他看向一臉痛苦的林二爺，“說起來，你們也許可以再找一個人試試……”
躺在丫鬟懷裏的林二夫人猛地睜開眼：“誰？”